現在只要奪回被攝入寶盒的功體,以及一顆解開寶盒的夜明珠——要稱霸一方,輕而易舉。
百羅門如今就等著前往邊疆尋覓破陣勢的「石中火」與尋夜明珠的「隙中駒」傳回消息。
此際,彤愛君正親自照料弟弟。
彤青銘躺在床上,乾枯得似個活死人,皮包骨的模樣,令人不忍卒睹。他沒有這個年齡該有的青春活力,沒有飛揚的風采,彤青銘大半生都是一片慘白。
愛君早已沒有淚可以流,望著日漸憔悴的弟弟,她的心早痛得沒有感覺。
彤青銘空洞的眼睛仰望姐姐,當愛君細心地幫他擦拭臉龐,他忽然抓住她手腕。
「姐……」他聲音乾枯。「殺我……讓我……解脫……」他氣弱游絲,卻固執的懇求。「殺我……姐……求你……」
愛君怔住,緩緩直起身,望著他蒼白的面孔。
她一直明瞭他的痛苦,這樣歹活著,太殘酷。不能行走,永遠只能躺在床榻上,她的弟弟多麼可憐。
愛君鬆了錦帕,怔道:「我愛你,青銘。」她眼睛紅了。「我愛你。」
「我知道……姐姐。」彤青銘虛弱的笑。「所以我求你……讓我解脫。」
愛君知道弟弟是認真的,他對病痛的人生已經灰心,他只求一個解脫。
如果必須有一個人夠狠心來幫助他脫離痛苦的深淵,只要那是弟弟的期望,她願意,願意當那一個下手的人。
儘管,這像利刃割體那樣痛。
她俯身,世界宛如靜在這一剎,地獄或者天堂的門開啟。她目光強硬而堅決,她掐住那細弱的頸子,然後在彤青銘慘淡的微笑下,用力扼緊肥他狠狠地勒緊在床鋪上。
彤青銘眼瞳翻白,毫不掙扎。他終於要解脫了,他沒有傷心,只有一種鬆了氣的感覺。
愛君抿唇,感覺那纖弱的頸,感覺筋肉,感覺到頸骨,在她一雙致命的掌心下戰慄。
然後彤青銘開始無意識的抽搐,愛君垂眸,毫不手軟。她必須一次做個徹底,徹底讓他解脫。
「你幹什麼?!」一聲尖呼,一個巴掌狠狠打上她面頰。「你放手、放手!」彤母駭叫,愛君不肯鬆手。彤母情急下,咬住愛君的手,咬得她流血。她還是不肯鬆手。再一會兒,再一會兒弟弟就可以解脫了。
彤青銘全身僵直,口吐白沫已快斷氣。
「你放手!」彤母大叫,使勁全力撞擊彤愛君。這才令得她鬆手,彤母立即拍打青銘的臉,看著他流著唾液激烈喘氣。
彤母恐懼地直摸著愛子臉龐。「沒事,你沒事,兒子……兒子啊……」她啜泣,猛一抬頭,瞪住彤愛君。她披頭散髮、神情狂亂,她咬牙從齒縫進出冰冷的話語。
「你、你嫌他累贅、就想殺他是不?」她奔過去揪住愛君。「你給我出去——他是你弟弟啊!你怎麼這麼狠心?你給我出去!出去!」她將愛君奮力推出門外。
「誰都不准傷害青銘,你再敢傷他,我就跟你拼了!」她「砰」地一聲關上門,還將門落栓,深怕愛君進來。
彤愛君立在門外長廊上,樹影陰暗搖曳在她絕色臉龐。
她垂眸凝視手腕上殷紅淌血的傷口,母親那一咬深得幾可見骨,奇怪的是她並不覺得痛,注視著傷口,她的眸色瞬間清澈且冷得似冰。
如果弟弟再求她不論要遭受母親怎樣的誤解和憤恨,不管旁人怎樣看待,她還是會再殺他。
有時候,想殺一個人,是因為不忍,為著想保護他,不讓他再多受苦難。他不夠堅強,他脆弱得經不起世界的無情。
所以,殺他。
沒人知曉,扼住他時,她的心如火在燒,她的痛比死強烈,比誰都深刻。那剎就算將她開膛剖腹,或許,她也不覺得痛。
至大的痛楚像是堅硬的冰,她只覺得冷。^V^
從邊境往來熱鬧城市,必須繞過一座山巔。山旁只有一條客得兩人並肩通過的小徑,逕旁藍天綿亙,白色蘆葦橫著遍插峭壁,白絮隨風飛舞,恍若冬雪。在那輕柔綿密的紛紛白絮中,在這條小徑上,百羅門與碩王府的人馬迎面碰上,兩邊人馬立在兩端,氣氛劍拔弩張。
情勢緊張,氣氛凝重,為首的兩個主子,表情莫測高深。
展雲飛一襲黑蟒寬袍,乍見彤愛君,心中升起的第一個感覺不是面對敵人的緊戒,竟是血液沸騰的興奮。
那一對黝黑的眼,如火炬般炯炯的視線,熱情地流連她身上。她冷著臉龐,如覆雪大地,冰封情感,寒霜眸色迎視他熱情如火的注視。她的嘴唇艷得似薔薇,教他只想咬下她。
展雲飛挑起一眉,在兩人深沉的注視中率先開口。
「又見面了。」他看她握緊銀鞭。「還是一樣漂亮,嗯?」滿頭烏絲照舊任性地亂在那半裸的雪肩上。
彤愛君戒備地繃緊身子,冷眸乍現殺意,旁人立時提醒她
「郡主,教主要咱別惹展雲飛。」
彤愛君陰著臉。「我知道。」她回頭對教友使個眼色,要眾人隨她前行。於是百羅門大隊人馬沉默地從碩王府人等身邊經過。
展雲飛大感意外,他側身,看彤愛君默默經過他身旁,他挑釁一笑。聽見他得意的笑聲,彤愛君回頭斜睨他一眼,那惱怒的一瞥風情無限,挑起展雲飛蟄伏的慾望。
「慢。」他攔住她。「想這麼若無其事過去?」他笑,露出一口白牙,在日光下閃亮。
愛君停步,昂首。「你想怎樣?」瞬間兩隊人馬又再度警戒起來。
「我說過——」他聲線低啞。「下次見面,就殺你。」
「郡主!」百羅門眾人驚呼,上前保護。
「站住。」愛君瞪著展雲飛對身後教友下令。「都給我退開。」然後她挑釁對他道:「誰殺誰還不知道!」
展雲飛仰頭大笑。「說的好像上回你不是我放走的。」
「展雲飛!」她怒喝。「上回若不是——」
「若不是我讓你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