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望著彼此,愉快地聊天吃飯,享受親暱時光。
譚隱之心情極好。「今天要回去了。」有她陪,空氣都是甜的,煩惱都蒸發了。
「不行。」
「我想抱著你睡。」他嗓音性感,誘惑著情竇初開的傻瓜。
傻瓜意志堅定,猛搖頭。「不行、不行。」媽咪會生氣的。
「唉,看來今晚又要失眠了。」他歎息,端出苦肉計來。
「真的……」她靠近他,掐他的臉。「好可憐喔∼∼」
「那麼,我吃安眠藥好了。」她眼裡淘氣的閃光,令他微笑。
「不行,吃藥對身體不好。」
「那你說怎麼辦?」
「數羊。」
他挑眉,不屑這個建議。
「我有辦法了!」曉蓉一臉興奮。「這一定行,保證讓你呼呼大睡。」
「什麼辦法?」
「我小時候睡不著,媽咪就講童話故事給我聽,聽著聽著就睡著啦!」
「所以,你要留下來說枕邊故事給我聽。」他高興了。
她握他鼻子,笑望他。「我說枕邊故事給你聽。」不過,她可沒答應要留下來,她自有辦法。
就在他們聊天時,餐廳一隅,有個女人用力眨眼,又揉眼,甚至想戳一戳眼睛——梅谷鍥瞪著餐廳靠窗的位置。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梅谷鍥正在跟客戶用餐,然後發現到角落坐著的男人是地產名人——信毅的負責人譚隱之。因為是競爭敵手,自然特別觀察他,隨即她發現跟譚隱之用餐的竟是自家人蘇曉蓉時,她駭得差點摔下椅子。又看見他們動作親暱,譚隱之甚至喂曉蓉吃東西,哇咧∼∼梅谷鍥好震撼。
這怎麼可能?本來她還不確定,可是那件卡通T恤、那條牛仔褲,還有那笑起來,瞇起眼的樣子——是她!肯定是她!
「對不起。」梅谷鍥當機立斷決定做幾件事;她很鎮定地跟客戶道歉,然後起身走出飯店,接著很鎮定地拿出手機打電話給總經理,還有吳克難、張蒂蒂,以及公司阿甲阿丙跟阿乙,以及警衛劉大叔。
不到一小時,飯店落地窗外一角,「好家在」全員到齊。他們鬼鬼祟祟擠在窗玻璃前,所有人都睜大眼瞪著餐廳裡的人。
「蘇、曉、蓉!」黃總一臉激憤,由於大驚駭,頂上殘存的六根頭髮,瞬間斷掉三根。嗚呼∼∼隨風飄逝。叛徒啊!
「虧我們對她那麼好!」吳克難義憤填膺。
「譚隱之真陰險!」梅谷鍥自我膨脹地說。「都是我業績太好,名聲太響,引起地產名人注意,所以他派蘇曉蓉當奸細,想要把我挖角過『企』——」這最後一個字,因為激動的緣故她發音不標準。
張蒂蒂用一副「你想太多」的表情,瞪住梅谷鍥。可憐的老女人,不知道自己響叮噹的名氣早已灰飛煙滅,還在那裡自我陶醉。
「我想呢……」張蒂蒂客觀地道。「他們很可能只是在談戀愛。」她可以從他們含情脈脈的眼神看出來。
黃總閉上眼,摀住胸,好戲劇性地深吸口氣,悲情道:「曉蓉怎麼這樣?我對她那麼好,我一直就把她當自己的女兒,我……我……」雲時血壓飄升,頭昏目眩,大家趕緊攙住黃總。
「明天咱要好好問她!」梅谷鍥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絕對要嚴刑拷打!」吳克難咬牙切齒地說。
「好,問清楚、講明白,看她安什麼心?」路人甲乙丙陸續發表意見。
※ ※ ※
深夜,小房間裡有人刻意低著嗓音,碎碎念。
「……小紅帽就跟外婆說,她要去見新朋友嘍,於是帶了好吃的三明治、蘋果,還有……」曉蓉躺在床上,背對著母親跟譚先生講電話。「嗯,荔枝、芭樂,她要去見好朋友……」
房間太小,床鋪太擠,蘇璦藏在棉被裡,還是聽得見女兒的聲音。
「曉蓉……媽明天還要上班。」很吵ㄟ!
「再一下就好了。」曉蓉按住話筒,回頭給母親一個哀求的眼神。
蘇璦瞪她一眼,翻身繼續睡。
曉蓉又開始她的故事。「小紅帽沒有新朋友的地址,只知道他住森林裡,森林裡的樹好大好大,森林裡的草好綠好綠,森林裡的小白兔、小松鼠都長得好胖好胖……小紅帽好開心好開心……」
厚∼∼吵死人!蘇璦抓緊棉被,嗚∼∼她好想開扁、好想揍人,手好酸好癢哦……蘇璦刻意用力咳兩聲,以示警告。
曉蓉縮進棉被裡,繼續:「然後然後,然後……你睡了沒?」該睡了吧?已經講一小時了。「喂?」嘿嘿,沒回應,睡了吧∼∼
電話那邊唔了一聲,他的嗓音傳來。「白兔松鼠好胖,然後呢?」
天啊∼∼他還沒睡?!她都好睏了。曉蓉只好繼續再說:「然後小紅帽走著走著,天上神明看見了,兩個神開始打賭,看誰能讓小紅帽脫外套,一個拚命吹氣,森林刮起大風,吹了半天小紅帽不肯脫衣服;另一個出大太陽,很熱很熱,小紅帽就……」
等等——蘇璦幽幽坐起,頂著一頭亂髮,神情茫然地說:「是這樣嗎?我記得這是另一個故事。」
「媽咪∼∼」曉蓉鑽出被子。「你別吵。」
「你講錯了。」
「有什麼關係,我要哄他睡,你別囉唆。」
「大風吹是另一個故事,小紅帽是……」
「媽∼∼」曉蓉嚷嚷。「你快睡,別吵我啦!」又鑽回棉被裡,繼續講電話。「原來小紅帽的新朋友是大野狼,可是大野狼沒吃她,大野狼覺得她好可愛……他們去玩耍……」
「喂!」蘇璦跳起。「你改得太過分了,大野狼明明吃掉小紅帽——」
「唉拗∼∼」一隻手伸出棉被,揮了揮。「他失眠要講平和點啦!」
「那也不能改得那麼過分啊!」
曉蓉掀被嚷:「現在是我講還是你講?!」暈∼∼「你不是要睡嗎?」厚∼∼氣死人哩!
譚隱之握著電話,低低笑開。為一則童話故事,聽她們吵起來,果然是母女,專在不重要的地方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