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克難吸著飲料望著蘇曉蓉,深表同情。可憐的蘇曉蓉,瞧她兩眼下的暗影,這個小女孩為情所困啊!
吳克難按住她的雙肩,語重心長地說:「事情的經過我都知道了,吳哥哥贈你四個字——」
「好好好。」曉蓉洗耳恭聽。
「自作多情。」這很明顯嘛。「你是自作多情,知道咩?死心吧!」
嗚嗚……曉蓉淚光閃爍,嘴角顫抖。「你這麼認為?」
「嗯,再贈你——」他伸出手指數了數。「十八個字。」
「好。」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
啊嗚∼∼曉蓉低頭飲泣,春夢了無痕,就當是一場遊戲一場夢。她決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謝吳大哥教誨,我會忘記他的。」×!夠丟人了,她再不振作,她就是小狗!
「小狗」兩天後找張蒂蒂開釋——
「蒂蒂,你常戀愛,你比較有經驗,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瘋了。」張蒂蒂捧住曉蓉凹陷的臉,左瞧瞧右瞧瞧,目光同情,搖頭歎息說。「已經多久。半個月了吧?他要喜歡你,早追到公司又是送花又是約你的,到現在連一通電話都沒有,這意思很清楚了。蘇妹妹,醒醒吧!」
「也許他工作忙,他老闆好嚴呢!」曉蓉嘀咕,幫他找藉口。「搞不好他發生意外被車撞了——」
嗄?砰!蒂蒂從椅子摔下來,厚!她指著曉蓉叫:「由愛生恨、由愛生恨啊你!」詛咒人家喔。
「厚∼∼我不是咒他啦,我是說他可能有苦衷,所以才沒法找我嘛……」為什麼?那天他分明很喜歡她啊,她不可能搞錯的。
蘇曉蓉為他失魂落魄。想不通,真想不通啊∼∼有沒有可能真發生什麼事了?
※ ※ ※
譚隱之好得很。
他人在上海,跟地產大亨王剛及他的女兒王素雲用餐。下午他們剛交換合併案草約,合併後將成為上海最大的房地產集團。
王剛對譚隱之說:「合併案就在你跟素雲結婚的喜宴上宣佈,以後咱們一起炒樓,一起掙錢。」王剛大口嚼著螃蟹,邊說邊嘖嘖吸吮蟹黃。
王剛抹抹嘴又說:「你知道嗎?我本來是屬意跟台灣的江震合併,我們合約都談了五年哪!譚先生,我王剛願意跟你合作,看中的可是信毅這幾年的售屋實力。為了你,我得罪江震,你可是千萬別讓我失望。」他瞇起眼,瞅著譚隱之。
「等你跟小女完婚,咱兩家企業親上加親,往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整個上海地產有我王剛罩著你,這……可是你譚隱之天大的福氣啊!」
這是樁以企業結盟為目的的婚姻。譚隱之需要王剛在上海的勢力和人脈,王剛想倚重譚隱之的行銷實力,不過王剛不信任譚隱之,要是結成親家,他就放心了。
「說得像我淨沾你的光……」譚隱之下巴一抬,眉一揚,有些挑戰意味地回道:「沒有我們信毅幫你做售屋企劃,王剛,你就算房子蓋得再好,賣不出去也是白搭。」
王剛一怔,哈哈大笑,指著譚隱之朝女兒嚷嚷。「你瞧這小子,跩得很,好、好!」他豎拇指,激賞道:「瞧你這麼有信心,我王剛,果然沒看錯人。」
談完正事,王剛還有應酬先離開了,席間只剩譚隱之跟王素雲,他們商量婚禮瑣事。
「王小姐想要哪一款戒指?我叫秘書準備。」譚隱之神情漠然。
「隨便。」王素雲表情淡漠。
譚隱之牽牽嘴角。「禮服呢?」
「你決定就行。」王素雲說,瞪著盤裡沒吃幾口的牛排。
「哪間飯店?」譚隱之慵懶地背靠向椅子。
「都好。」她一副隨便的態度。
譚隱之也一副很無聊的表情。「細節部分,你再跟我秘書討論。」
王素雲怔了怔,偏頭望他,即刻又把眼光移開,這男人令她全身起雞皮疙瘩。他身形高大、又太富侵略性,最令她不安的,是他濃眉下那對深邃的眼,那眼光裡有種令她害怕的東西,是冷硬、傲慢、殘忍。她可以很清楚地從他冷厲的眼色中,感覺到他不愛她,甚至是不喜歡。她苦笑,那又怎樣?她也不喜歡他,她另有意中人,可惜是個窮小子。
王素雲是王剛收養的孤女,義父對她恩重如山,要她嫁譚隱之她就嫁。不過,王素雲心裡有了主意,有些事他們最好先說清楚。
離開餐廳,回程路上,司機開車,他們坐在後座。
王素雲打破沈默,不帶感情地說:「譚先生,我想你很清楚,這是為了兩方利益而結合的婚姻。」
「是。」
「我另有喜歡的人,婚後咱各過各的。」
「沒問題。」譚隱之答得爽快。
「當然,要是你有別的女人,我也不過問,咱說好了。」她想取得共識。
「那最好。」他求之不得。
車外,路燈光影流過他們的臉龐,短暫交談完,車子裡回復岑寂。
坐在這冷酷的男人身旁,王素雲忽有種很悲哀的感覺。他對她的不在意,表現得那麼明顯,而他們竟是即將成為夫妻的男女,他們簡直是侮辱愛情,為了利益,連婚姻都可以犧牲。
「如果……你想毀婚,隨時都可以。」
「不可能。」他需要王剛的勢力,婚姻是王剛答應合併的附帶條件。
「難道……」王素雲望住他,好奇地問:「你沒有想娶的女孩嗎?你……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譚隱之沈默了一會兒,瞥她一眼。「這不重要。」他的目光冰冷,像是嫌她多嘴。
王素雲冷笑。「跟我父親一樣,為了權勢什麼都可以犧牲。」她表情輕蔑,口氣不屑。「可悲,你們的心是空的!」
譚隱之微笑,沒有反駁。說他的心是空的,那就是吧,他無所謂,也不在意她的看法。在他眼中,王素雲只是個名字,他連跟她說話都懶。
王素雲忽然感慨地問:「你……很寂寞吧?」就像她義父,每晚都排滿應酬,偶爾醉倒,助手攙他回來時,她看著喝酒喝到面色浮腫的父親,她覺得好慘,她懷疑父親真的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