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舶仕笑了。「我也好不到哪去。」
「嗄?」
「我女朋友從前什麼都要我作主,衣服的顏色、鞋子的款武、去哪吃飯逛街,都要我拿主意。她是那種半夜被丟在路邊,會慌得不知怎麼回家的女人,隨時都要我呵護。怎麼也想不到,她會跟我說交往這麼多年,發現失去自己,發現其實很空虛,又說為了我,她沒了自己。」白舶仕歎息。「當初,不也處處要我出面、要我作主的嗎?」
嗯……他們沉默,思量自己的感情。
半晌,嘉麗說:「愛情真沒道理。」她歎息。
「對,付出再多,也可能一天就完蛋,比牙齒還短命。」他附議。
他的比喻逗得她哈哈笑,她看他一眼。「看樣子,你不打算戀愛了?」
「我忙死了,想到還要再重新認識一個人,重新熟悉她的家庭、她的生活、她的個性、她的喜好,全部從頭再、來、一、遏,鮮花禮物約會電影早晚接送、一壘二壘三四壘,媽呀∼∼光想就累!」
「沒錯!」嘉麗大笑,重重拍了一下沙發,說的好!「什麼狗屁愛情,浪費生命嘛!」
「對,沒愛情又不會死!」他嚷。
「對對對,人生還很多事可以做!」她叫。
一下子同仇敵愾,齊聲唾棄愛情。
白舶仕發表高論。「我最受不了那種一失戀就自暴自棄還鬧自殺的,何必?沒人愛就更要自愛!」
「對!失戀沒啥,本小姐被甩了三次,回家蒙頭哭一哭、叫一叫,明天重新做人,一樣過得嚇嚇叫。要是還難過,就上館子大吃一頓,吃撐自己的胃,人一飽就懶,什麼事都忘了。」
「這麼說,人家失戀就瘦,妳失戀反而會胖?」
「是,我不開心時胃口特好。」她笑著承認。
「妳倒挺看得開嘛∼∼」他發現,她笑起來的模樣好耀眼啊!
「那當然!」嘉麗拍胸暍一聲。「今晚哭得真過癮,我現在渾身舒暢。」她伸懶腰,打了個呵欠。「你看,天亮了。」她指著窗外,山林綠靜,淡紫的天一抹橘暈染開來。「你家景色真好,一個人買這麼大房子幹麼?」她問。
「本來打算結婚才買的。」
嘉麗心中一緊,斜臥沙發,好一會兒後,凝視著晨光,她輕聲道:「對不起,早知道我不寫那篇文章。」她感到內疚,他是好人。
白舶仕凝視清晨山色。「沒關係。」他低聲道。「其實……妳說的也不是沒道理。」
好久了,這屋裡沒別的人,沒人和他這樣聊心事,就算和朋友相聚,他也保持嚴肅拘謹的個性。要不是車嘉麗性子直率,老激怒他,他也斷不會對人這樣又吼又咆的。
奇怪的是,一個晚上跟她叫嚷咆哮,方才又抱怨心事,這會兒倒有種好舒暢的感覺,像心底的門敞開了,因失戀累積幾個月的不滿和悶氣,一下子全都宣洩出去,整個人頓時輕鬆了。
他們一起欣賞清晨景色,看著陽光漸漸暈染了山林,看見晨霧逐漸地散去。好一會兒後,白舶仕聽見細微的鼾聲。他轉頭,看見她睡了,還輕輕打鼾。他瞇起眼睛,打量她--
她那一頭濕濡的發已經干了,蓬鬆而柔亮。她摟著抱枕,側身窩在他大大的白沙發上,蜷著身軀,像一隻貪睡的貓咪。沈睡中的她,感覺好無辜。
白舶仕起身,拿來被子,他甩開被單,瞬間,絲被像羽毛般輕輕罩住嘉麗。白舶仕又靜靜打量了她一會兒,才轉身關掉音樂,拿著無線電話進臥室,撥至紐約。
第四章
紐約,唐人街老舊的出租套房,牆壁斑駁,傢俱簡陋。地上堆著畫具,幾幅畫靠牆放著,一道風掠進,窗簾飛揚的同時,窗台上電話響起,一個女人立即接了電話。
「Hello?」
「欣蘭嗎?」
「嗯。」一聽這聲音,傅欣蘭抓了電話,溜進浴室,關上門。「舶仕,下班了?」
「是啊。」
「有沒有好好吃飯?」浴室小得無法轉身,於是她坐在浴缸邊緣上。「診所怎麼樣?還是很忙嗎?」
她還是關心他的,白舶仕感到溫暖。「我吃過了,診所還是一樣忙。」
傅欣蘭瞄了一下腕上手錶。「嘿,你那邊應該早上吧?怎麼,剛起床?」
「還沒睡。」
「哦?」她微笑。「晚上去哪了?我打了好幾通你都不在,去約會了?」
妳遠會在意嗎?白舶仕差點脫口而出,結果只淡淡一句。「晚上有一點事。」
「嗯。」欣蘭沉默了。
「對了,妳說想換地方住,是不是?」
傅欣蘭臉色微變。「嗯,這裡雖然便宜但治安差,我……我很想換個地方住,可是……」傅欣蘭越說越小聲。
「沒什麼北安全更重要,錢的事別擔心,我匯給妳。」白舶仕立即道。
「嗯。」傅欣蘭咬了咬指甲,想了想,問:「我是不是很過分?已經分手,還一直讓你花錢,我覺得自己好可惡喔∼∼」說著哽咽起來。「我對你真差勁……」她哭了,白舶仕聽得好心疼。「別這麼說,妳對我也很好啊。分手了還是好朋友,好朋友互徊照顏應該的吧∼∼妳好好唸書,這不是妳的夢想嗎?開心點。」
他這樣說,傅欣蘭聽了,哭得更厲害。「謝謝你。」
「欣蘭,怎麼了?不順利嗎?別哭啊∼∼」
「我沒事。」傅欣蘭收線,蒙頭大哭,忽然,門「砰」地被推開。
「寶貝?」門外是一個留長髮、打赤膊,穿條破牛仔褲的亞裔男人。「怎麼哭了?」男人將傅欣蘭抱出浴室,放到床上。
褐色床單凌亂著,傅欣蘭揉了揉眼睛。男人將她推倒在床上,俯身吻她。
「小寶貝,哭什麼呀?告訴我。」
「傑森,你愛我嗎?」欣蘭捧住這個網絡上認識一年,實則才相處三個月的男人,麥傑森。他有不羈的長髮,和一雙壞壞的細長眼睛。
「小傻瓜,我愛得很。」他親暱地捏捏她的鼻子。「我的PUB將來就用妳的名字取,叫HeartBlue,怎麼樣?藍色的心,是不是很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