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踐喔!薛祖穎努力說服。「拜託∼∼是個很重要的作者,我急著讓她安心寫稿。您就無看她吧,好嗎?」為了讓作者交稿,個人尊嚴先擺一邊。
他挑眉。「呵∼∼藍鯨的作者?該不會是那個蝴蝶吻?」他隨口猜道,電話那頭薛祖穎緘默了。
他知道蝴蝶吻?莫非他也看法吻專欄?祖穎暗自思量。
「真是她?」白醫師問。
「這個……」機密不可外洩。
他霍地站起身,口氣變得熱情。「如果是她,我可以通融。我最愛看她的專欄,能為她治療是我的榮幸。」態度一百八十度逆轉,說得好誠懇,薛祖穎聽得好感動。
「嗯,保密好嗎?」呵呵,肯定是喜歡蝴蝶吻的書迷。
「那有什麼問題!」白醫師拿起椅子上的週刊,翻到法吻專欄。這期標題是「如何整治花心男友?」而現在,作者小姐的牙欠人整。白醫師露出笑容,口氣好慈悲喔。「好,明早十點,請她來找我。」很樂意為這只蝴蝶服務。
「真的?太謝謝你了。她很怕痛,拜託您務必對她溫柔些。」
怕痛?白醫師道:「那有什麼問題,我這人缺點就是太、溫、柔。」
「哈哈哈哈哈……」祖穎大笑。
不只她笑,白醫師身旁的助理笑得更厲害。白醫師才不溫柔咧,長得一臉凶樣。
祖穎道:「白醫師人真幽默,那就拜託您了。她姓車,車嘉麗。」
「好說,好說。」白舶仕收線,將口罩拉上,遮住笑容。
好高興!白醫師喜上眉楷,精神大振。
診療抬上,張大嘴流口水的患者,驚恐地瞪大眼,看著白大醫師深吸口氣,然後將雙手關節壓得喀喀作響,一副要幹架的模樣。
「醫……醫師?」白醫師怎麼了?怪怪的喔。
白大醫師忽地揪住週刊,喝!扔到垃圾桶。神准!雙手握拳,露出凶狠表晴。
思緒回到三個月前,那令他痛不欲生的夜晚--
那夜,傅欣蘭撐著額,表情憂鬱。
「舶仕,跟你交往這幾年,我迷失了自己,我忘了我的理想,以你的作息為作息,以你的目標為目標,甚至以你的喜好為喜好。我忘了我是誰,這樣的我沒資格愛你,因為……」望住他,她淚眼迷濛。「因為,一個模糊了的我,豈有資格說愛你?我不能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所以……我要離開你。舶仕,我們分手吧。」
白舶仕好震驚。「欣蘭,這不像妳會說的話。」她一向溫柔軟弱,怎麼會……。
欣蘭歎息。「唉!這的確不是我說的,是蝴蝶吻寫的。當我看見她這次的專欄,我覺得沈睡了很久的自我,忽然砰地一下醒了,我瞬間頓悟了,原來,我愛你愛得那麼卑微、那麼空虛……」她很情緒化地掩面啜泣。「嗚……這樣的我是沒辦法成長的……」
白舶仕滿臉黑線條。「等等,妳是說,因為這只爛蝴蝶寫的專欄,妳要跟我分手?」有沒有搞錯?
「唉∼∼我們在一起太久了,接下來的日子,我要去追尋我的理想。」欣蘭哽咽,拔著手指上的鑽戒。「這枚婚戒還你--」呃……欣蘭臉色微變,戒指竟然拔不下來。哇咧∼∼她用力拔使勁拔卯起來用吃奶的力氣拔,拔得地面紅耳赤,拔得白舶仕感覺一切好荒謬!
戒指拔不下來,淒涼的情境頓時變得詭異而尷尬。欣蘭霍地瞪住他。「親愛的,有沒有肥皂水?」
「……有。」白舶仕欲哭無淚。
幾天後,他的小親親跟他借一筆錢,搭飛機咻地飛到紐約繼續她中斷的學業。
他們本來計劃今年要結婚,而現在--就因為一隻蝴蝶寫的狗屁專欄,她跟他分手!
失戀後,白舶仕變成工作狂,天天卯起來鑽牙洗牙拔牙,聽著機器尖銳的聲音,看著一張張病人驚恐的臉,感覺自己的心也一點二捆地麻痺。
他好想欣蘭,有幾回按捺不住打電話給她,想叫她回來,想跟她說,沒有她的日子好孤獨……可是堂堂男子漢,實在說不出這樣的話,最終總是說出違背自己心意的蠢話--
「好好唸書。」嘻∼∼念啥狗屁書,他希望她回來嫁他!
這一切,都是那只蝴蝶寫的一篇「妳滿意妳的愛情嗎?」提醒女人們檢視自己,是否為愛情犧牲太多而迷失了自我?媽的,要是沒這只該死的蝴蝶,他的欣蘭一直很滿意他們的愛情。
從此,白醫師夜夜拿她的專欄來射飛鏢,詛咒這女人。大概念力太強,她果然生病,還淪落到他手上。
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在連續低潮三個多月後,這是唯一令他振奮的好消息。
這只可惡的蝴蝶,他恨不得將她殺了做標本,他要報仇,他要報仇!
***
「早上十點?!」嘉麗嚷。
「唉,我知道,那是妳要上床睡覺的時間,今天早點睡吧,明天起床去看病,總不能一直吃止痛藥吧?」快快交稿來吧!薛祖穎瞪著截稿日,焦慮地咬起筆桿。
伺候這些大作家,早晚得胃潰瘍,喔∼∼不,上個月已經潰瘍過了。
「他真的很厲害?保證很溫柔?保證不痛?妳保證?」車嘉麗猶豫著。
「保證保證保證!而且--」祖穎笑瞇瞇。「白大醫師是妳的忠實讀者,人家本來明天約診都滿了,可一聽說是妳,立刻讓妳插隊。既然是妳的讀者,相信會很細心很溫柔地幫妳看診,妳放心,甭伯喔∼∼」
「唉∼∼」嘉麗歎息。「好,我去。」
晚上十一點,通常是嘉麗精神最好的時候,為了明早看診,今天得提早睡。不知有多少年沒這時候睡過了,唉!她輾轉反側不斷數羊兒,一隻羊、兩隻羊……五十隻羊……
月光淡淡灑落小套房,遠方汽車呼嘯。桌上計算機開著,屏幕裡聊天室大廳正熱鬧,各路人馬聚集,用沉默文字瞎扯砍大山,全是一群失眠人。嘉麗在聊天室的ID叫許願花,她習慣掛在大廳聽人廢話,任這群虛擬身份的陌生人陪她工作。寫作的工作是孤獨的,她二十四小時掛網看人瞎聊,非必要地是不關計算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