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恆韜苦惱地望住左側的她,而她還是安安靜靜吃她的飯。
失明倒給了她某方面的便利,可以裝無辜,不用看他那張活似慾求不滿的表情。
留意到她想挾對面的菜,他替她挾來,順手剝了蝦殼放進她碗中。
「謝謝。」她淺淺說了句。
他又攏起眉宇。
小憐從前不會說這些無聊話的,過度的客套,令他不由得懷疑,她是存心想和他劃清界限嗎?
「多吃些,你最近好像瘦了點,等會兒還有福嬸做的餐後甜點呢。」宋憬元關切地叮嚀,不間斷地替她挾菜。
「爸,你想撐死我啊?」
「沒關係的,吃不完我幫你。」嚴恆韜本能地接口。
他們總是如此,從餐點水果到任何食物,她都會撒嬌地要他共同「責任分擔」。
「不用了,我吃得完。」她淡然回絕了,而這讓嚴恆韜愣了下。
她真打算捨去所有兩人共同的親密?
這段時日,她不再動不動就靠在他身上撒嬌,所有沾了點親呢意味的言行,全都一律避免,他幾乎快記不起上一回的肢體碰觸是什麼時候。
比起以往的不分彼此,現在的他們,簡直可以稱之為陌生人了。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拉開椅子,她有禮地退席。
兄妹是吧?好啊,既然他想死咬著這個借口不放,那她就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真正的「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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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小倆口慪氣啦?」書房內,傳來輕淺的對話聲。
「沒有。」
「別裝了。是不是恆又在外頭拈花惹草,把你給惹火了?」
「爸覺得有嗎?」
「晤!你不說我倒沒留意,他最近的確安分得沒話講,要不是看了他十多年,我都快懷疑那個潔身自愛的男人是不是嚴恆韜了。說吧,你是怎麼辦到的?」
「沒有啊,是他自己良心發現,決定修身養性。」
「哈!」一聲諷味十足的笑聲,是宋憬元惟一的回答,明擺著是在說:得了吧你!
「好吧,我承認。我只是明白地向他表示,我要他,這樣而已。」
咯!那是物體撞擊聲。
宋憬元備受驚嚇地揉著撞疼的額頭,表情像活見鬼似的:「這樣還叫『而已』?!恆沒被你嚇死或落荒而逃,已經算可喜可賀了。」
不孝女!老要這樣嚇他。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最初得知時的震撼程度,也就更加同情嚴恆韜了。
「韜才不會這麼沒種。」落荒而逃?哼,未免太小看她的韜了,她還A來他一個吻呢,也沒見他休克昏倒,或歇斯底里地叫翻屋頂啊。
旋即,她又笑得媚如春花:「爸,有件事請你幫忙。」
那抹笑,看得宋憬元心裡直發毛:「什……什麼事?」
完蛋了,他有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聽完她附耳低訴的鬼主意後,他整張老臉垮了下來。
「不——不要吧?」他衷叫。
「爸——」她軟軟地喊了聲,柔弱的小臉滿含乞求,「你也希望你的女兒能得到幸福吧?求求你嘛!」
他對她這種神態最沒招架能力了。
「非——」他嚥了嚥口水,硬著頭皮道,「非得這樣不可嗎?」
宋憐綻開燦爛的笑靨,飛快地在他頰上印了記啄吻:「謝謝爸,委屈你了!」
宋憬元苦著一張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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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我不准!」嚴恆韜直接跳起來拍桌叫喝。
「女兒是我的,你憑什麼不准?」宋憬無喝了口茶,冷冷地反問。
「我、我——」嚴恆韜惱火得說不出話來,「反正我就是不准你拿小憐當貨品似地與人交易。她是人耶,你有沒有顧慮過她的感受?」
「我問過小憐了,她沒意見。」宋憬元依然很閒,還有心情掀開蓋子研究浸泡過的茶葉有沒有完全舒展開來。
「她沒意見?!」嚴恆韜又叫了。
老大,他在練肺活量嗎?他喉嚨喊不痛,聽的人耳朵都痛了。
「不信你自己去問她呀!」
「怎麼可能?她居然同意接受一樁見鬼的利益聯姻,去成全你擴展商業版圖的野心?」這丫頭在搞什麼鬼啊!
「別說得那麼難聽,起碼對方家世不錯,又不嫌棄她雙眼失明。」
唉,真不曉得該怎麼形容這個人,平日是八風吹不動,天垮了都不會挑一下眉,但是一扯到小憐,他就破功了,脾氣比誰都火爆。
如果嚴恆韜夠理智,又怎會不曉得,他這個當父親的,對小憐的珍寵可不比他少,怎麼可能會做這種事?
「去你的家世不錯,難不成我還得叩謝他們的大恩大德?!小憐不是沒人要,別把她當成急欲擺脫的麻煩。」沒錯,他就是無法理智思考了,一句句存心激他失控的言語,直撩撥得他怒火高漲。
「好啊,那你說嘛,誰要?」修養真差啊!宋憬元懷疑,再和他說下去,可能連「三字經」都要飆出籠了。
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以恆韜的傲性,誰都不放在眼裡,獨獨在乎小憐,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為了小憐的事與他大呼小叫了,早就沒了當老子的威嚴,還計較什麼?
嚴恆韜幾乎咬碎了牙:「我、再、說、一、次!就算全世界都嫌棄她,起碼她都還是我的寶貝。你不珍惜她,無所謂,我會保護她,要想我同意讓她嫁去一樁沒有感情的交易婚姻裡當深閨怨婦,可以——除非我死!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休想打她的主意!」
說完,他像火箭似地飆了出去,丟下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宋憬元,直掏著耳鳴情況嚴重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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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門粗魯地被推——噢,不,是踹開。
「宋憐!」嚴恆韜氣呼呼地闖了進來。
「韜,你嚇到我了。」嬌喊聲軟軟地抱怨著,纖纖長指捂著心口,不勝虛弱狀。
「嚇你?我還想掐死你呢!」吼聲如雷震耳。
「你做什麼?我又沒惹到你。」扮無辜,呵,她的拿手戲,但這會兒,嚴恆韜可沒興致欣賞她精湛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