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個婦人前後相差甚多的態度,沈似燃的心泛起了一陣痛楚。這就是她日後要遭受的待遇嗎?如果……如果她以後挺個肚子,要承受的,就是這種異樣的眼光和待遇嗎?她有那個勇氣承受嗎?
測試的結果,沈似燃果真懷孕了。哭了一陣子之後,她便CALL機給臧熏。她需要他一起來分擔這個苦果,一起思考往後的路。
一會兒之後,電話鈴聲響起。沈似燃連忙抓起話筒,心焦地低喊:「熏?是你嗎?」
「是我。」臧熏慵懶的聲音自彼端傳來。
他這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讓沈似燃懸空的心安定了下來。她鼻頭有些酸酸的,很想掉淚,為著這一整天無助的心情。
「你……你晚上有沒有空?可不可以來接我出去?我有事要告訴你,好不好?熏。」沈似燃緊緊地握著話筒,急聲要求著。她好害怕他會拒絕。
臧熏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才道:「九點,你家門口見。」說完,他便掛上電話。
沈似燃看著握在手中、已然斷訊的話筒。儘管心中仍然憂慮,但至少自己已不再是一個人了。
夜晚,「SWEET」PUB員工休息室裡,已向老闆阿昌請了假的臧熏,穿上御寒的外套,走到了PUB後門,騎上他的重型機車,往沈似燃家的方向狂飆而去。
臧熏的心思全然不在道路上頭,他腦中想的,是沈似燃在電話中那泫然欲泣的語氣。她發生什麼事了嗎?為什麼她的聲音聽起來會那樣無助?
這股為著沈似燃而憂慮的心情,讓臧熏感到不安起來。自己竟然會為她而擔心?
該死!有什麼好擔心?她有什麼值得自己擔心的?臧熏低聲詛咒著。
這段與她朝夕相處的日子,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感覺越來越不單純,再也不是為了想摧毀她的天真清純了,再也不是那樣的單純了。
他對她的關心,似乎已經太多了。他的心不禁有些慌亂,這不是他臧熏對女人會有的情緒呀!
難道他可以將被母親遺棄時的痛苦感受全都忘記嗎?有辦法將流落街頭、挨餓受凍那段日子在心底信誓旦旦說的再也不相信女人的話,全都忘卻嗎?臧熏苦惱地想著。
突然在一個十字路口,一輛砂石車沒打方向燈便右轉,騎在它後頭、心不在焉的臧熏因煞車不及,被砂石車車尾掃到,連人帶車翻倒在地上。
他就這樣靜靜地側倒在柏油路上,頭顱旁流出了殷紅的血液。
一個月後——
沈似燃站在阿姨任職的醫院前,陽光曬得她的頭暈沉沉。她的視線落在醫院招牌上所寫的「婦產科」三個字上,怔怔地,心裡隱隱的疼痛似乎又湧了上來。
一個月了,她徹底失去臧熏的消息,已經一個月了。她不知道這些日子裡,臧熏究竟去哪裡了?他消失得徹底,完全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就連PUB的老闆阿昌都不知道,只交給她一把機車鑰匙和臧熏的寶貝重型機車,說是有人看見這輛車被扔在路旁,依車號查到了登記人阿昌,要阿昌去領回。
如果連阿昌都不知道臧熏的去向,那她還能去找誰問?阿昌還向她抱怨,自臧熏消失後,店裡的生意明顯地冷清多了,他還反過來問她臧熏去哪裡了呢!
到臧熏的住處,樓下的房東說很久沒看到臧熏了,他已經決定要將那間房子租出去,要她把臧熏的東西收拾一下。她還記得自己是怎樣一邊落著淚、一邊收拾著他的東西。
這一個月來,她夜夜哭泣、夜夜被心痛啃噬,而現在,麻木得只剩下一些淡淡的淚水及微微的心痛。她已忘了他嗎?不!並沒有,她甚至思念他到快要發狂!
她不懂他徹底消失的原因,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是想始亂終棄嗎?因為對她膩了嗎?她真的差勁到他寧願放棄原有的生活,只為躲開她?
原本還期盼他會出現,一起解決問題,但眼看小生命一天天長大,她必須有所決定。當阿姨沉著一張臉建議她拿掉時,她心裡百般不捨,甚至有著想生下孩子、獨自撫養的念頭,可是,自己畢竟也是個孩子,往後的日子還很漫長。挺著一個肚子、帶著一個孩子,對她而言都是負擔。別人口中的蜚短流長,自己能承受得了嗎?若以後想找對象嫁人,帶著一個孩子,別人又會怎麼想她?
可是,孩子是那麼樣的無辜。她好不捨、好不捨,這是她和臧熏的孩子呀!
沈似燃垂下眼,淚水爬滿臉,舉步艱難地走進醫院。和阿姨約定的時間到了。
看著微微隆起的腹部,她在心裡不捨地低喃:別了,孩子。
第五章
七年後——
「汪氏企業」的辦公大樓,近日瀰漫著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每個人都戰戰兢兢的。
十三樓,汪氏辦公大樓的最頂層,也就是汪氏的總經理辦公室的所在位置。
「沈特助,先通知各部門主管,明天早上十點整要各部門所有人員到一樓大門集合,迎接日本『時野財團』的社長。」汪總透過總經理特助辦公桌上的內線電話下達命令,聲音中帶著興奮與期待。
「是。」沈似燃回應道。
會如此大費周張地迎接來人,是因為「時野財團」的企業體極龐大,旗下包括了海運、航空、餐廳……等各類事業。而此次小小的「汪氏」好不容易才使「時野財團」的社長答應前來台灣和他們洽談合作事宜,汪總當然是卯足了全力,以爭取到和「時野財團」合作的機會,倘若爭取到手,「汪氏」至少可淨賺十億以上的利潤。
坐在沈似燃旁邊的助理女秘書王娟一張臉妝點得美麗極了,她眨著明媚的大眼,問道:「似燃,你想那『時野財團』的社長帥不帥呀?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他長得怎樣了。你知道為什麼我明天會特別打扮嗎?」她撩撥著長髮,搔首弄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