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似燃?為什麼?」方逸東怔怔地問。她的肯定回答將他的心微微劃出了一道傷口,隱隱淌著血。
沈似燃克制自己不將眼光看向背對她的時野熏。「我不該再耽誤你。而且,比我好的女孩多得是。」
「不是這樣的原因,似燃。」方逸東厲聲截斷沈似燃的話,他的眼眶中微微地浮現出淚水。「你說實話,我不要聽謊話!」見她不安的神色,他苦笑了起來,萬分肯定地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沈似燃的臉不會隱藏地微紅,這讓方逸東看出了端倪。
「我早該知道你不可能屬於我的,我早該知道的!」方逸東肘撐桌、手撐額,痛苦地低喃。
見他這模樣,沈似燃愧疚極了,她難過地看著他,低喊著:「逸東……」她有千千萬萬句對不起呀!像他這樣的好男人,她是真的沒有福分擁有呀!
方逸東伸手制止,面對她的表情是強裝的堅強,嘴角噙著苦澀的笑。「別安慰我!」他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內心的波濤洶湧,說道:「無論如何,我還是你的朋友。有困難的時候,還是來找我吧!至少……讓我覺得你還當我是朋友。」
沈似燃見他哀求的眼光,便點了點頭。「我們還是朋友吧?逸東。」
「當然是。」方逸東深深地看著她。知道自己一時半刻是忘不了她的,但,又能怎樣呢?他會試著讓時間撫平那道傷痕的。
沈似燃的心竟有著輕鬆感!是他長年的癡情讓她背負了太沉重的壓力了嗎?要不然為什麼現在她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或許辜負了他,最後後悔的會是自己呢!
第七章
下午三點,沈似燃獨自一人在街上亂逛。
汪全放她一天假,要讓她專心地打扮自己,好盛裝去赴時野熏的約。
沈似燃站在百貨公司的騎樓前,呆看著櫥窗內擺設的各類商品。週遭人群的來來往往與佇立原地的她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今晚,該以怎樣的表情來面對他呢?她感到自己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什麼呢?她真的好矛盾、好矛盾;想徹底忘記他,卻又一再想起以往的種種,使得她更無法抹去他在她心上的影子,甚至越植越深,根深柢固的;想投進他懷中,卻又害怕當年所受的傷,又會再一次侵蝕她脆弱的心。
她快被這種種矛盾的心情給逼瘋了!想要一次了斷,卻又狠不下心,捨不得就這樣再一次失去他;明知再傻一次的代價是什麼,她還是這樣地不顧一切……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夠學聰明?
沈似燃不禁苦笑。
已經在街上逛半天了,還是兩手空空。其實她真的是心不在焉,就連走過哪幾條街、看過哪些精品,她一概不知道,只知道腦海中,浮現著一張臉——
那一雙能掠奪人心的漂亮晶瞳,老是含著挑逗;邪氣的嘴角,總是微微牽起,就可以勾魂攝魄……
就連他已消失了七年、再見面也只有兩次,可她腦海中屬於他的臉龐,為什麼還是那樣的清晰?真的是她從沒忘懷過他嗎?
甚至在他未出現前,也只在餐廳內看見一抹與他極其相似的背影,她就已失魂落魄地期望能看見那人的臉,是否與她腦中的他一樣……
而想要再見他的心,早已敵過了無數句她告誡過自己不能再想他的話。在心底,其實還是想他的,還是那麼不爭氣地想他!
真的要愛到失去尊嚴,才懂得學乖嗎?
縱使這樣,她還是義無反顧!飛蛾撲火,就是這樣吧?明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但還是不後悔……
是夜,到了和時野熏會面的時刻。
沈似燃手中緊緊捏著一張紙條,那上頭寫著時野熏和她約定的地點,竟是昨晚與他巧遇的那家五星級飯店一樓歐式餐廳。
她不肯承認自己花了多大的心思打扮。
平時只淡淡上了口紅的她,今晚多上了一層蜜粉,以往總是盤在腦後的長髮披散在背後,身上穿著的是下午買的一套水藍色小洋裝。
全身上下唯一不搭的,就是鼻樑上那副眼鏡了。她的眼鏡度數很淺,但幾年來已經習慣於將一雙眼藏在鏡片後面,不戴反而覺得怪怪的。
沈似燃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步入餐廳。
只有一眼,真的只有那麼一眼,她就知道他在哪裡。該說是他天生的光芒銳現,或說她的心本就繫在他身上,才會對他的存在如此敏感呢?
她緩緩地走到時野熏面前,靜靜地站著看著他。
他下顎揚了揚,示意她落座。
「我就知道你會來。」時野熏一雙漂亮的眼盯著她,頗為得意地說道。
這句話讓沈似燃的心顫了一下。她是不是又走進他設好的陷阱裡了?是她刻意放任自己的嗎?她垂下眼,默不作聲。
「不說話?」時野熏微扯嘴角,露出邪氣的笑痕。「那這筆交易是否還要繼續?既然貴公司如此沒誠意的話。」他擺明了是威脅。
沈似燃倏地抬眼,眼中隱隱泛著怒火及……傷感。
看她怒火微起,時野熏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他十指交合,將下顎放置在修長的指上,饒富興味的審視她發怒的神情。
一股強烈的熟悉感猛然躍上腦海,尤其她眼中除了怒火之外的那抹傷感,是針對他嗎?那是一個被遺棄的女人才會有的情緒。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與她有過一段呀!
但,她真的很眼熟!時野熏在腦中細細地搜尋著,突然,一陣劇痛襲進他大腦,疼得他猛蹙眉。
「我總覺得我見過你。」時野熏的眼終於正經地看著沈似燃。
沈似燃悲哀地笑著,那笑,好苦、好澀。原來……原來在他心裡,她竟是如此的容易被遺忘?原來當年她全心全意、無怨無悔的付出,對他而言,什麼都不是?
「我究竟見過你沒有?」看她的表情,時野熏更加肯定他們見過,而且關係不單純!
「時野先生,今天我來,是要與你談公事的。」沈似燃按捺住自己翻飛的情緒,冷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