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似燃聽到他霸道的回應,淚水落得更凶,她大聲喊道:「我不能再忍受你的傷害了,再下去,我一定會瘋掉的。為什麼不放了我?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愛我,那為什麼不放了我呢?一再囚禁我,為的又是什麼呢?你好自私,時野熏,只會一味地要求我愛你,而你自己的真心又在哪裡呢?」
她深深地吸口氣,覺得自己就要窒息。她再一次地宣佈自己的決心,一字一句再清楚不過地說著:「我、要、回、台、灣。」
時野熏因她眼中的冷然而心驚。她是真的打算斷了對他所有的感情啊!他慌亂地喊道:「不許,絕對不許!」他別過身,害怕再看見她絕斷的眼神,那讓他的心感覺像被撕裂般。
「我要回台灣,馬上。」沈似燃盯著時野熏起伏不定的背影,強迫自己冷漠地說道,就怕自己好不容易築起的心防又會潰散。
「辦不到!」時野熏看著遠方,也冷冷地回道。「如果你是因為剛剛那件事而與我鬧脾氣的話,我可以解釋。」
沈似燃崩潰地吼出聲:「夠了!時野熏,你永遠不懂我要的是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懂!」其實她要的,不過是他的愛罷了,難道希望被他所愛,是一種奢求嗎?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到底讓不讓我走?」她淡淡地問,態度極為堅決。
像是被她問煩了,但其實是為掩飾心裡急切的恐慌、快失去她的恐懼,時野熏仰頭怒吼著:「絕不!你休想離開我,你休想!」
沈似燃仰望著藍天,突兀地笑出聲。
時野熏回過頭,瞇起了眼看她那抹笑,那抹讓他心驚膽顫的笑,讓他猜不透其中涵義的笑,那讓他心慌,好似……她真的要離開了似的。
他再次別過臉,為掩飾自己的狼狽似地低吼:「你笑什麼?我不准你走就是不准!」
沈似燃看著他的背影,笑得更加燦爛,輕問道:「是嗎?」她就是有方法可以逃離他。以前逃不開,是因為還有著眷戀;如今,她心已死,再也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
於是,她跨上欄杆。「你會後悔的!」說完,隨即毫不猶豫地向下一躍——
時野熏聽見那似在道別的語氣,倏地回頭,一見她的舉動,心狠狠地一抽,迅捷地撲了過去,想要抓住她下墜的身體,卻撲了個空。他整個人吊掛在欄杆邊,瞠大的眼看著她決絕的面容。
他心一橫,毫不遲疑地跟著躍進海裡,這個舉動讓小泉百合子尖叫出聲。
泡在海水中的沈似燃覺得自己不停地被海水淹沒,呼吸也漸漸不順,她想:如果死亡真的能使自己逃開他,那麼她並不後悔。因此她放棄任何的掙扎,任海水一波波蓋過她的頭,就這樣向下沉、下沉。只是她不懂,為什麼心還是會痛,是斷得不夠徹底嗎?
時野熏慌亂地在海水中尋找沈似燃的身影。他沒想到,她竟會以這樣偏激的行為來逃離他。難道自己真的傷透她的心了嗎?可不可以再來一次,讓他們再來一次呢?
終於,他在不遠處發現她的身影,迅速地游了過去,一把抱起任海水漂浮的她浮上海面。
他急急地叫喚:「似燃?似燃?」為什麼她的唇發白,臉色也蒼白?他不要看她這虛弱的模樣!
「不——」時野熏怒吼出聲,內心感到一陣痛楚,也惶恐得無以復加。他低頭以頰拚命地摩蹭著她,想找出一絲她還活著的訊息。
突然,沈似燃虛弱的喘息聲傳進他耳裡,他緊緊地摟著她,聲音是激動的。「幸好你沒事,幸好你沒事……」他的眼眶中隱隱泛著淚水,他不要再嘗一次被人拋下的滋味,他不要!
沈似燃任他摟著,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重複著:「我要回台灣。」她的眼神是堅定無比、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明確透露著:若他不放手,她還會再以死亡來逃避他。
該醒了,他不值得她如此真情相待。她要的,是一個愛她、惜她的男人。寧可被愛,再也不要愛人了!愛人要付出的代價太高了,她背負不起,所以,她只有選擇退場。
時野熏看著她堅定的神色,心裡感到很震驚,再也無法如往常般冷靜。因為他知道,若他一再的強留下她,那麼,她會不斷地以死作為逃離他的手段,直到——他肯放了她為止!
位於「時野財團」大樓頂樓的豪華公寓內,時野夫人端坐在沙發上,臉上盛滿怒氣。
「夫人,已經派人去將少爺找回來了。」見主子一臉風雨欲來之勢,站在身後的管家連忙開口安撫道。
時野夫人還是繃緊了臉,心裡不高興極了。
直到一陣吵鬧喧嘩的聲音逐漸清晰,時野熏暴怒的聲音傳來:「混蛋!放手,誰讓你們這麼做的?」
「少爺,對不起,是老夫人派我們將您帶回來的。」時野家的幾名男僕為難地說道。
「該死的——」時野熏大聲地詛咒著。
不一會兒,時野熏被四名男僕架著進了屋子。
一見孫子酒醉的模樣,時野夫人的臉色更難看了。她要男僕將時野熏放置在沙發上,隱忍著怒氣,問道:「你們在哪兒找到少爺的?」
「在歌舞伎町裡的一間酒吧。」
「行了,你們先去休息吧!」時野夫人將所有的人都遣離現場,只剩她和倒在沙發上的時野熏。
時野熏將手枕在腦後,長腿高高地架起,一向晶亮的眼顯得黯淡無神,他腦中浮現的,始終是一張巧笑倩兮的臉蛋——屬於沈似燃的!
她離開日本,已是半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每當午夜夢迴,她冷凝著臉、以堅定不移的語氣說著她要離開的模樣,總是盤旋在他腦海中。天知道他是多麼不願放她走,但他卻又懼於她眼中的那抹堅決——就算死了,也要徹底離開他的堅持。
「熏。」時野夫人喚道,聲音含著怒火。但時野熏仍動也不動地躺在沙發上,沒有絲毫回應。於是時野夫人繼續道:「奶奶知道你並沒有到爛醉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