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
尹心語一走進病房,就見丈夫苦著一張臉。
怎麼了?她食指輕搖,無聲詢問。
明明可以開口,但是有時候,仍會不知不覺地比出手語。
宋擎同樣以手語回應她:這個護士好囉唆,人又不怎麼賞心悅目,看得我病情幾乎又要惡化了。
尹心語失笑出聲:你呀,留點口德。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用的是「手」語,和「口」德無關。
尹心語正欲回應,那名護士回過頭來,表情不怎麼好看:「尹小姐,病人需要休息,你不要讓他太累了。」
尹心語有些怔愕,等她回過神來時,那名護士已經開門離去。
宋擎笑笑地朝愛妻伸出手:「老婆,你得罪了她是不是?不然人家怎麼老是不給你好臉色看?」
「還不是你害的。」偎向他伸來的臂彎,她嬌嗔地抱怨。
宋擎玩味地挑眉:「怎麼說?」
「你沒留意嗎?人家喊我尹小姐,不甘心喊宋太太呢!」
「噢?」大致猜到她會說什麼,宋擎挑起眉,「我還當這家醫院服務特別好,又是徹茶又是削水果的,護士的態度親切到可以動不動就跑來噓寒問暖呢!」
「現在才發現不對勁啊?你真是有夠不解風情。」
「沒辦法呀,誰教我整個心思都在妻女身上,哪有閒功夫去留意身邊的花花草草。」
聽說那個護士才剛由別的地方調來,不清楚他們夫妻的感情有多麼至死不渝,她要是知道近來在醫院廣為流傳的感人事跡,就不會去做打宋擎主意的蠢事了。
「就會甜言蜜語地騙人。」說歸說,心頭還是暖洋洋的。
「我這輩子就只騙你一個女人,不好嗎?」
「說到這個——」尹心語坐直身子,「之前你在昏迷時,有個很漂亮的小姐來看過你,而且好像很關心你。」
「很漂亮的小姐?」他皺眉,「我有認識這樣的人嗎?」通常,這類高危險性的女孩,他一向是敬而遠之的,免得招來不必要的桃花債,徒惹煩憂。
「是真的。她很美、很美,一身的白衣白裙,連髮帶都是白色的,第一眼看上去,很有超凡脫俗、靈蘊出塵的美感。」尹心語很用心地想形容出那種感覺,停頓了下,又遲疑地開口:「不過——她好像看不見。」
「噢,我知道你說誰了,小憐是不是?」
尹心語抿抿唇:「你們很熟?」
察覺她神色有異,宋擎悶笑出聲:「說話酸溜溜的,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她有一頭很美的氏發,那是你最偏愛的。」
「是長髮我就喜歡,原來在你心中,你老公這麼濫情哪?」
「那你自己說的話總假不了吧?就因為我不能說話,你才會在外面另外找紅粉佳人來填補那份失落……」
「我膚淺地介意你的失語,卻為自己找來另一個失明的女人?請問你從哪一國聽來的邏輯?」這論調真是忍不住令人大皺其眉。
她吐吐舌:「誰叫你要亂說話,活該!」
宋擎忍不住失笑:「你喲!明知道你一直都是我生命中第一,也是惟一的女人,還故意說這種話氣我,真是小心眼。」
然而,他卻愛煞了她的小心眼,因為這代表著她對他的在乎及掩不住的濃情眷愛。
「擎——」她低聲輕喚。
「嗯?」宋擎談應,沉醉在相依相偎的溫存中,
「我愛你。」
宋擎淺淺一笑:「怎麼突然說這個?」
「彌補以前的不足。我答應過你,只要你醒來,我就要天天說,讓你無時無刻都記得牢牢的,」
「傻瓜,我一直都知道啊!」沒人比他更清楚他的小妻子有多愛他了。
宋擎拇指撫著她的柔唇,帶著滿腔濃得泛疼的憐寵。
從不敢奢求會有這一天,由她口中,聽她細訴濃情,她的聲音,果然就如他所料想的那樣,清婉悠揚,動人心弦,就和嘗起來的味道一樣,好甜美。
尹心語由他懷中仰起頭:「往後不論發生什麼事,再也別離開我,好不好?」
「嗯,我答應你,人生的風風雨雨,有你我彼此為伴,我再也不會讓你因尋不著我而獨自在公車站牌下悲泣。」他傾身啄吻她,逐漸深入交纏。
有了他的承諾,尹心語安下心來,伸手勾住他頸項,迎向他灼熱的探索。
不管明天還會有多少變數、多少磨難,他們堅定相依,風雨無畏,人生最大的幸福,也莫過於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