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兩兩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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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當她趕回家探望「急病」的家人時,發現這位「病人」正蹺著二郎腿、開心的坐在電視前哼哼唱唱!

  「因為當時很想你嘛!」康父操著親切的台灣國語,說著令人發麻的話。

  「是你自己笨!誰也知道該先打通電話問清楚,哪像你傻愣愣地就被老爸騙回家了?」搬來台北後,同久居台北的姊姊談起這檔事時,姊姊清言淡語說了她幾句。

  其實康意蓉也不明白——為何如此在意這座小小全勤獎?她真的不明白。

  她一直甘於平淡的日子,且若真要她一夕間成為名人,她也會不習慣;所以,得不到全勤獎應該也不是怎麼了得的事。但她就是不明白當畢業典禮上頒發那個不屬於她的獎項時,怎會有那股由心臟主導、五臟六腑連成一線、強烈抽痛的無力感……

  再談談愛情吧!但是,如果談到康意蓉的愛情,那可就真是——唉!

  就這麼一聲短歎實在難以表達其中的可歎性;至少在「唉」音出來後,聲音要略低,還得帶點氣音,尾音則盡其可能的拉得又長又苦——這才足以表現出康意蓉活在世上的二十年,在愛情成績表上的一片空白!

  能這麼「無慾」得徹底,實在是個怪人,而且是個很怪的小女人。雖然商專裡,男女不成比例,但每一學期與外校的聯誼活動,她也是保持著全勤紀錄;偏偏每回就是沒有人對她動心,她也單純的以為聯誼就是聯誼,絕不是「來電五十」。

  無意間,她對愛情一竅不通的這回事,被班上公認的一名廣播電台知道,頓時連隔壁班也認識這名「清心寡慾」得厲害的小女生。說真的,她不太願意想起這回事,因為當大家誇她「清純天真」的同時,譏諷嘻笑的目光也告訴了她,她實際上是個「白癡無知」的小可憐!

  這才明白,相親結婚早已是不合時宜的觀念,她卻將之視為「畢業志向」。

  所以,她當下跑至書局,買了數套某知名男星的寫真集,背下書中附錄的個人資料後,逢人便講她對他好有感覺,好喜歡,簡直就是愛死他了,拜託大家一有他的消息,絕對要立刻通知她天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對偶像癡迷這回事,怎麼可能發生在她身上?她這麼平凡、這麼瞭解自己,會作這種青春偶像夢?省省吧!

  所以又是所以,談到康意蓉的愛情,也只能——唉!

  畢業回家後,她便依家人的安排相了一次親,想到這次相親,那可真是——一場噩夢。

  康家是中南部的大地主,北部的五穀雜糧有絕大比例的地由其供應;地價飛速上漲後,小意思地賣掉幾甲地後,康家儼然成為中南部的土財主、街巷聞名的暴發戶。

  不過,除了購入名車、搬至華宅,康家依然保持鄉村純樸特色,一樣下田,一樣過日子。

  而當康父公開徵求么女女婿時,一天內,全村煤人擠破了頭要登門造訪!

  只是,她的第一次相親,第一次與陌生男子對坐上兩個小時的相親……

  她的要求真的不高,幾乎可是說只要是個「男」的就行了;但令人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會有這種男人抹得油亮的頭髮,接近三十歲還青春不離痘的橘皮臉頰,疏眉、細眼、扁鼻、闊嘴,張開嘴便露出掛滿濃厚煙垢的黃板牙,捲起舌頭說話則現出令人作嘔的檳榔漬;這還不打緊,若是人品真如煤人婆所形容的敦厚樸實,她還願意考慮考慮;但是,他穿來會面的那套「屎」色西裝,配上「屎」色皮鞋,筒直把他自己打扮成一堆……

  請原諒這種不禮貌的形容,但她實在不敢想像與這種人生活一輩子的悲慘景象。

  專程從台北趕下來,陪她一起參加相親的姊姊,更是差點兒笑掉了下巴。

  次日,康意蓉的姊姊提議,讓她獨自到台北,過過真正獨立自主的生活,嘗試尋找屬於她自己的夢想……康意蓉點頭後,康家父母二話不說,在台北市區買下一間舒適的單身套房,讓她嘗試「獨立」。

  來到台北,經過「至勝」智慧型大樓時,真的不知如何形容,她竟有衝進大樓的衝動。

  問清楚「至勝」企業的營運方向與年度徵才的活動,擁有一家貿易行的姊姊誇她「識貨」、請她自行努力後,從此消失在她面前。

  讀了一些面試須知的書籍,草草複習學校某些課業,混混沌沌地報名應試,糊里糊塗地到今天……

  她穿了最得體的洋裝,梳了自認為最適合同自己臉型的髮型,帶著必勝的決心來到這裡!

  她要獲得這個工作,在事業上尋求自己的一片天空,在愛情上獨立而自主,努力追求!

  是的,一切新生活,就從得到這個工作開始——順著標示說明,康意蓉走向三樓大廳;踩著廊道上的地毯,有一種成為「至勝」一分子的高度認同感。

  「咦?」她看見一名男子,瑟縮在走道旁,畏寒似地抖著。

  不舒服吧!她想。繼而看見男子側面流著涔涔冷汗,雙手捧著腹部,十分苦痛的樣子。

  也是來應徵的嗎?康意蓉心想,因為太過緊張吧!她愣了兩秒,不知是否該趨前幫他,但隨即想到報到的時間將至,怕會耽誤……

  康意蓉心一橫,打算舉步離開。

  「哎……哎喲……」

  虛軟的喊痛聲,直直灌入她虛軟的耳根子,喊得她的肚子好似也絞痛了起來。她停下步伐,說什麼「助人為快樂之本」實在是有點老套,她寧願相信「見死不救會遭天譴」!所以,她回頭看著痛苦萬分、蹲跪在地上的該名男子。

  其間不斷有應試者經過,卻沒有人多看一眼虛弱瑟縮在牆邊的他,連前方大廳的工作人員也未注意到他;離他們最近的還有一個倚著牆、大刺刺地看著報紙的男士,亦未抬頭關心地看看他,給予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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