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後一步,覺得反胃,便撫住胸口。
「摸嘛!摸嘛!」主持人繼續欺負她,「你膽子那麼大。糟糕,臉色發白,要吐了,要吐了……哦,又把要吐出來的東西吞回去了,大家鼓勵鼓勵,很難得的特技表演嘛!」
觀眾當真響起熱烈掌聲,夏辛戀鼻頭一酸,咬住下唇不肯流淚。
「由這件事我們就可以知道,惡人果然是無膽的。沒有啦,開開玩笑。下去休息吧!有沒有要哭?」
她逞強搖頭。
「哎!真正是夭壽死囡仔,沒血沒目屎,」朝在旁邊待命的助理招手,「這箱子沒用了,妹妹來推下去。這大家都看到了,我們絕對沒有故意整人的意思,真的是因為它突然在裡頭拉了一大坨米田共,我們不能叫接下來的特別來賓繼續伸手下去摸嘛。」
回頭看到夏辛戀紅了眼眶,他清清嗓子,「我們這些做主持人的呢,只能趁這些小兔崽子還沒紅前欺負欺負他們,要不然等他們紅了以後就欺負不到了。啊?沒紅的怎麼辦?沒紅的,當然是欺負過了就算了啊!至於這個美女到底會不會紅呢?依我這個半仙的預估嘛,我看是阿婆仔生子,難啦!嘻嘻,開開玩笑,別在意哦。」
他走到夏辛戀身旁,「我們當藝人的就是要讓大家開心,對不對?」
她點點頭。他把麥克風放在她嘴前,硬是要她應聲。
她不得不開口,「對。」強忍在眶底的淚水不爭氣地湧出,她轉身抹淚。
把場面搞得這麼難堪,主持人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走回舞台中央,硬是撐著一張嬉皮笑臉,道:「好啦!這段訪問實在太長啦,不過其他人放心,反正錄了也不一定會播。好啦,好多人都快要睡著了,我們趕快來歡迎下一位……」
第八章
雨後出月的那個夜,
玫塊花開;
我,佇立窗前,淺睡卻醒,
任那
猶殘水珠的莖上刺,
猛戳我
捧心、難耐的——
思念……
※ ※ ※
颱風過後引進強烈西南氣流,氣象報告近幾日全台降雨機率極大,果然這一整天下來,雨,可以說是下個不停。
尹前賢住在一處位於高樓的豪華公寓。
夏辛戀原先站在該大樓外頭的廊沿下,大樓管理員以為她是為了躲雨,但眼見雨勢減弱、稍停,她卻依然立在原地躊躇發呆。他基於善意,出去問她有什麼事,是不是要找某層樓的住戶,未料她竟慌著說沒有,沒什麼事,提著一件透明衣套套著的西服,轉身步下階梯。
雨停未久,烏黑的天空繼續降雨,且雨勢不小。
夏辛戀是那種出門時見外頭沒雨便不帶雨具的人,所以被雨淋濕可說是家常便飯。她步下階梯後,立在大樓外的行人道上淋雨。
管理員搖搖頭,覺得莫名其妙,折返大樓管理室。
不知過了多久,十樓住戶送訪客下樓,管理員對著電視打盹,未同住戶打招呼。
「計程車已經到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我送你上車。」
兩人自旋轉門出了大樓,尹前賢撐開傘,輕摟身旁女子細腰和她一起走下階梯,送她入計程車後座,並把手上傘交給她。
他悠然向車內人兒搖手道再見。安坐在車裡的女子搖下車窗,催他快迴廊下,以免淋雨受寒。他低頭吻她偷了一個香。
回到廊下,他目送計程車駛離,猛然看到行人道上有一個人影!
夏辛戀察覺他發現了自己,旋身想要跑開。尹前賢衝入雨中拉住她移動中的纖弱身影,然後半拖半抱地擁著她回到廊下。
「你來多久了?怎麼不上去?」
夏辛戀抱著頭蹲下身,她被雨打得有些發昏。
她的模樣使尹前賢蹙眉,「你濕透了。」
頭暈稍退,她緩緩站起,把手上東西拿給他,「還你。」
尹前賢接過那件西服,故意說:「這也濕了。」
「外頭罩了防雨袋。」夏辛戀冷淡應了一句,便要告別,「謝謝你,再見。」
「特地跑到這裡,淋得全身濕透,就只是為了把外套還我?」
已背過身,正要下階梯的夏辛戀停步,「不然你以為是為了什麼?」
尹前賢一笑,「當然是想見我。」
「沒錯,」夏辛戀竟未否認,「我見到你了,再見。」
「你應該感謝剛剛那個女孩子,若不是我陪她下來,今晚你可能見不到我。」尹前賢繼續以抬槓的口氣發言。
「沒錯。」雖然她來到這裡,卻沒打算要上去撳他門鈴;若不是他下樓來,他不會發現她就在他大樓前的行人道上淋雨。「幫我向那位小姐道聲謝。」她跨出廊外。
尹前賢上前握住她手臂,把她拉迴廊內,「雨下這麼大,別急著走,上去坐坐。」
夏辛戀甩不開他的手,遂瞪他,道:「別把我和那些主動來找你的女人看成一樣!」
「她們怎樣?而你又是怎麼樣?」他的手略下滑,改為輕輕箍住她手腕。
「我只是來還東西而已,完全沒其他意思。」一陣涼風襲來,她全身不禁發抖。
尹前賢當下拉著她進入大樓。「跟我上去擦乾頭髮,換套乾淨的衣服,喝杯熱茶,再好好和我談談你和那些女人有什麼不一樣。」
經過管理室時,夏辛戀看見管理員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他們兩人移動。
「放開我!我要回家!」
「再這樣下去你要回去的家是醫院!」
尹前賢有些粗魯地把她甩進電梯裡。
「不用你管!」夏辛戀背對他,身子靠著電梯牆面喘息。
「我在你身上壓了注,你不歸我管歸誰管?」
夏辛戀沒有立刻回話,過了一會兒,才小聲說道:「你最好要有賠錢的心理準備。」
尹前賢下顎微揚,「片子才剛發,你別觸我霉頭。」
「等一下電梯門開,」夏辛戀轉過身,看看電梯已升到哪個樓面;「你出去,我要下樓。」
尹前賢扯了一下嘴角,「這麼怕進我房裡?」
「沒有進去的必要。」
「什麼是『必要』?當初搬去和高亦玄同居才是必要?」他到她面前,一手撫在她肩上,一手挑起她下巴,「說起來我可是你最親密的男人呢!或者,你和他早有了更進一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