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著他的聲音,和成雙走進來的人影,我以為自己會因腿軟而癱倒在地,但是我卻若無其事,四平八穩的坐在椅子上。
「啊!學姊,你什麼時候要拿國貿的考古題給我們?」許維廷和我們坐得很近,但在嘈雜的人聲與歌聲中,他得用喊的才能把聲音傳進我們耳裡。
霎時間我什麼也聽不見;連台上拿著麥克風、快樂而帶些走調的唱著悲傷情歌的聲音也被我摒除在耳外。這世界彷彿進入無聲世界……不,不!我聽不到其他人的聲音,卻仔仔細細的聽到了章翰郎和林育靜的耳語,清清楚楚的聽到他對她說:「我們要坐哪裡?」
教室內有五張大桌,此時除了我們這桌外,其他全坐滿了人。
「學姊,除了考古題外,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們借本書?就是……」
章翰郎和林育靜望向我們這桌,當章翰郎看到我時,眼睛閃過光芒,拉著林育靜走向我們。「嗨!我們可以坐這裡嗎?」
「可以呀!」我以一貫面對他的溫煦笑容回答。不過沒等他再說些什麼,我轉過去問陳昭宜:「你們說要借什麼書?」故意忽略章翰郎。
多話的許維廷又搶著答:「軍訓課本啦!開學時學長告訴我們不需要買軍訓課本,可是教官說期中考不讀課本可能過不了關。我們到處都借不到……」
望著他一張一合的唇形,腦中無法將他的辭句過濾組合。我只是努力從眼角餘光中,看著這一桌唯一的一對情侶,臆測著他們感情進展到什麼地步。
我聽見林育靜向章翰郎詢問我是誰;章翰郎答道:「四乙的學姊呀!」
我心底一涼,思緒被他倆談話的聲音一截截的切斷。
「咦!你們這兩個月的軍訓課不是外語科的教官教的嗎?他怎麼會叫你們一定要念課本?」姜美禎沒注意到我的異樣,和許維廷談著話。
我面向著學弟,所有注意力卻在章翰郎的女友身上。他,果然有女朋友了;一直在一旁暗戀他的我,該有什麼情緒呢?
他們怎麼在一起的?是章翰郎主動追她?或她向章翰郎告白成功?
「就是說嘛!那個教官上課不是最喜歡講些有的沒有的嗎?而且考試時也會洩題,哪知道他這次只告訴我們考試範圍!所以,才要請學姊幫我們借書。」
章翰郎拿出一朵微開的紅玫瑰,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訴林育靜:「校門口有人在義賣花,不好意思不買,送給你。」
「啊——謝謝!」林育靜喜形於色,眸光中竟泛起水霧。可見她喜歡章翰郎的程度不亞於我,只是她的感情獲得了章翰郎的回應。
而我呢?從今而後,我該怎麼面對自己對他的感情?我真的能就此放棄,佯裝從未喜歡過他?我的心裡在哀悼什麼?哀悼他的心已屬她人?或哀悼自己連說也未說出口的感情就此早夭?
不甘心?我能有資格不甘心嗎?感情這種事……
「可是,我們班男生買軍訓課本的人很少……」姜美禎還在和學弟們討論軍訓課本。
「總有人買吧?」許維廷雙掌合十,向我拜託、拜託!
我用盡所有意志力才稍稍移開心神,不料迎上陳昭宜關注的視線;他以目光詢問我還好嗎?我強自振作,微笑向他示意沒事。
「我們到處去逛逛吧?」林育靜向章翰郎提議。
「好啊!」他們倆同時站起身,臨走前章翰郎喚我:「學姊,我們先走了哦!」
「嗯!拜拜!」我笑得眼睛都瞇了,目送他們離去。台上的卡拉0K愈唱愈熱,一首接著一首沒停過。
「麻煩你了!幫我們借本軍訓課本吧!」許維廷繞過桌子,纏在我身邊。
「這次教他們的是哪個教官?」我問姜美禎。她對科內的老師瞭若指掌。
姜美禎先做了個剛才我到底有沒有在聽他們說話的表情,然後才回答:「外語科的教官。期中考後,會來教我們班。」
「真的?」總算在這種鬱悶的時刻來了個好消息。
每學期的軍訓課,女生方面有兩個月護理的課程,其餘才和男生合上教官講授的課程。一般教官不是嘮叨現代學生的難以教養,就是照本宣科,講些無聊的事情。唯獨這個外語科教官,他長得黑黑瘦瘦的,一看就有某種喜感。上他的課不僅可以少聽一些愛國口號,也不用正襟危坐怕被他抓到什麼把柄,還可以聽到不少有趣的故事——尤其是關於男女情愛。他大都說些任職教官以來所見的校園情事,偶爾也會和我們分享其他老師的感情生活,有時甚至和我們談論連護理老師都不敢講清楚的性知識!是個和學生很接近的教官。
「有什麼好高興的?快點啦!幫我們借課本啦!」許維廷在旁邊一直吵。
「還不簡單?不過不要找我,要找她!」我指著姜美禎。
「我?」姜美禎懷疑她有沒有聽錯。因為向來只有她麻煩別人幫她做什麼事,沒有她得幫別人做什麼事過。
我提醒她,「你忘啦?龔信文那個乖寶寶,每年所有的課本都會自己買。」
姜美禎這才若有所悟,比出沒問題的手勢,「改天就拿給你們。」
許維廷又用手從我的盤子拿了水果去吃,「先說謝啦!」
這時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回頭大喊:「喂!許維廷,你等的電腦老師來了!被困在四甲哦!」
「可惡!」許維廷跳了起來,嘴裡塞了一堆水果,竟還能清楚的嚷道:「居然跟我搶客人!你們在這等一下,我馬上就回來。」他一溜煙的跑出去。
「他很喜歡殷然璽?」我問陳昭宜。
陳昭宜點點頭,「他說電腦老師是他的偶像。」
「我也是吔!」姜美禎附和。
我則是不屑的翻翻白眼,低著頭吃東西。
不一會兒,殷然璽便在不少學生的簇擁下,走進這間教室。許維廷突破重圍,站在他身邊,要他來我們這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