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走在路上,我發覺人與人之間一直在互相打量。優秀的人聚集了大家的目光,劣等的人則令人不願再看第二眼。世人因美醜胖瘦而有不相同的待遇,實在很不公平。
我也愛看陌生的迷人男子,但絕不迷戀;主因是我有自知之明,那麼優異的人種眼光不會低到看上我這種人!
我長得不醜,當然也不漂亮,勉強還可以擠入中等美女之林。留著耳下三公分的學生頭;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扁不挺;走在路上不會讓人嫌礙眼,但也不會有人在擦肩而過後,還頻回頭看我!
喜歡上俊帥的章翰郎則是意外。可是我仍有自知之明,不曾奢望他會來追求我。
我必須強調,我是有自知之明,不是自卑!
移開停在他身上的目光,驚見王子竟然一直圍在他腳邊討好他!
所以我說寵物狗是賤骨頭!一點個性也沒有。
男子沒有詢問我的意見,逕自抱起王子。
我翻翻白眼,看到電梯已升到八樓。心裡覺得有點奇怪,他也上十四樓,難道他搬進對門?原來住在我們對面的殷奶奶呢?
我輕撫喵嗚的臉頰。抱著王子的他卻突然「啊!」的一聲,急急地放下王子。
喔哦——麻煩來了!王子竟然在他身上撒尿!真不知道這是一條什麼狗,竟會尿在人身上。只是,剛才在外頭散步時,它就如廁過了,怎麼還會有這種舉動?
也許男子身上有別隻狗的味道。寵物狗討好人拿手,吃起醋來也拿手。
狗尿的騷味傳來我這方,我掩鼻。
男子平舉兩手,看著綿襯衫、西裝、長褲直流而下的濕潰,那莫可奈何的表情惹得我笑。
他聞聲回頭看我,「狗是你的?」
看來他想找人為他被糟蹋的衣服負責。
「不是。」我否認。而且王子本來就不是我的狗。
王子卻在此時窩到我腳邊。我氣它拆我的台,用力踢了它後腿邊一下,它不敢喊痛,垂著頭縮在角落。
「可是它跟著你!」他皺著眉,好像責怪我虐待動物似的。
電梯終於抵達十四樓。我雙眉一揚,跨步走出,說道:「是你自己要抱它的!怪誰?」
而且我下午丟掉的幾百塊,已使我的經濟陷入拮据了,哪還拿得出錢把他的衣服送洗?
他跟著也走出來,奸像還想說些什麼。不過我沒理他,我以最快速度打開家門。入門後迅速鎖上門,將一臉無奈的他隔離在門外!
我於將近七點的時候,抵達話劇社聚會的麥當勞。社長告訴我龔信文在六點半左右就離開了,因為他還得去補習。
當下我有一鼓氣沒處發作!我氣他竟然拋下我一個人單獨面對這一群和我不和的人!
我可以轉身離開的,但我卻留下來了。因為章翰郎會來……
我發覺為了章翰郎,我愈來愈沒個性了。
章翰郎在八點多來到聚會場所,馬上使得現場氣氛更加沸騰。我可以輕易的看出有幾位學妹也在愛慕著他,因為她們看他的方式和我看他的方式一模一樣——眼神裡泛著癡迷!
一直覺得,看一個人要看他的眼睛,悲傷、快樂、痛苦、仰慕、厭惡都看他的眼睛。
原以為我也可以自章翰郎的眼中看出他對我的感覺……但是沒有辦法,我沒有法子從他的眼中讀出任何東西。
因為,當我看著他的眼,我便無法思考!
自他來後,我才撿回我的魂魄似的,和大家一起嬉鬧。這才發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和姜美禎一樣,已經扮著兩面人的角色了!
也就是說,我明明已打心底討厭話劇社這群人的嘴臉,卻為了一個他,我放棄我的堅持,而和這群人攪和在一起!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可是我卻喜歡他……
恨死了言不由衷的自己,卻又愛死了他欣賞我犀利言詞的目光!
自從喜歡上他後,我常常會懷疑我究竟在幹什麼!
像現在,我根本不需要在這裡口沫橫飛,只為博君一笑。按照我以前的生活方式,我應該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左手邊是一大疊漫畫、小說,右手邊則擺著一堆零食,任自己由著故事情節哭哭笑笑!
我真的很懷念以前的日子!當時候的我,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過得十分自在;日子裡只為書中情節而悲而喜。
如今我卻看不下任何書。
我只是一直的想他、想他、想他!想他淺笑的模樣、想他在陽光下奔跑時散發的光芒,想他的一言一語……
喜歡一個人真的很苦!
聚會在十點半時終於宣告結束。有不少人相約一同走到公車總站搭車回家,有一些騎摩托車的學長、學姊則載著順路的學弟妹同行。
最後,如我所料,只餘我和章翰郎必須走路回家。
我們的方向相同,可以一起沿著學校前的道路,經過百貨公司直到交叉路口,再各自往左、往右回去各自的宿舍。
有一個學姊在發動摩托車前還一直叮嚀他要送我回家。我看著他,他一臉為難。
向學姊道再見後,我們啟步走回學校。
「今天晚上真的挺愉快的,不知道以後大家還能不能像這樣聚在一起。」章翰郎在我專心望著兩人並行而映在地上的影子時,突然說道。
我遲了幾秒,才完全吸收他的話。「聽起來好像話劇社要倒了似的。」
「沒有啦!」他急忙解釋:「我的意思是,以後我不太有時間再到話劇社了。」
「為什麼?」如果他不去話劇社,我也省得再見那群聒噪的學妹;可是如此一來,我和他之間的交集將愈來愈少。
「學長介紹我入桌球校隊,不過真正的原因是我對戲劇並不是很有興趣;而且你知道,我完全不會演戲。」
這倒是真的。當初他會進來話劇社是由於社裡缺男角色,而這屆的副社長和他同班,硬是將他拉來飾劇中一角。而演戲這回事,我覺得天分很重要,章翰郎則沒有演戲的天分。當他念起台詞時,面孔僵得像雕像;一上台則像根會走動的木頭似的在台上晃來晃去。看他演戲會讓我覺得實在糟蹋了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