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快步走向大廳。
當梁惜少來到大廳,便見梁學紹神采飛揚地迎向他。
「大哥,你回來了!」
梁惜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花了眼——梁學紹在笑,而且笑得精神奕奕,」點兒勉強也沒有。他怎能笑得這麼開朗?在梁惜少的記憶裡,即使學紹無時無刻伴在公主的身旁,也未曾笑得這麼自信,因為他知道公主的心並不屬於他。
何況如令梁父已同意梁惜少和公主的婚事,只待聖上主婚;梁惜少記得當時學紹整個人失落了魂魄似的,頹喪不已——
怎麼才幾日不見,他便開竅了?不僅振作了精神,而且容貌變得風采非凡,神氣煥發。
「大哥。」梁學紹拍拍失了神的梁惜少,「爹有事和你商量,我先告退了。」向梁父示過意後,離開大廳。
「爹。」梁惜少上前兩步,揖手彎腰向梁父問安。
「坐吧!」梁勝覺坐在檀木椅上,一手扶著雕著精緻龍頭的椅臂,另一手輕捻極具智慧的的短鬚,平靜地說:「惜少,行動計畫得如何?需不需要爹幫忙?」
梁惜少不明白為何梁父差去找他的人皆火燒屁股似的急躁不安,而梁父卻只是想找他閒聊似的自在。他遲疑了一下,才回道:「大致進行得完好,只等待適當時機。
「屆時小心點。」梁勝覺揮手示意兒子就坐。
梁惜少就近坐下,「孩兒明白。」
「惜少,」梁勝覺明睿的眉宇中突地嵌入一股幽深的愁緒,低低說道:「爹不想讓你分心,但是……唉……」
「爹,到底……」可把梁借少弄糊塗了;他沒見過梁父變化得如此快的表情,更鮮少聽到梁父這麼深長的歎息。
梁父無奈地搖搖頭,「這件事說來荒唐,但爹可以瞭解你世伯他們的苦心,只是他們實在太見外了……」
十幾年前,在梁家勸宋自正等人過府避難的那一夜,當梁勝覺第一眼見著微兒手上戴著玉環,便曾懷疑過微兒其實是名女嬰。尤其當時霜娘欲言又止,以及自正略異的神色,與今日發現微兒為女兒身的事實相對照,便不讓人覺得意外。
只是,他們實在太見外了,怎會連他也隱瞞?這下可給他出了個大難題,害得他得放下平日的尊嚴,而且還設計自己的兒子!
梁惜少左思右想,仍是猜不透有哪件事使得梁父如此無奈。「爹,你是指……」
梁勝覺看著自己的兒子,相信以兒子對他的尊敬,應該不會看出他接下來的話語是經過設計的才對。他當下便走出第一步,說:「惜少,微兒是個女孩兒。」
「哦,微兒是……」梁惜少很自然地重複父親簡短的陳述。但才說了幾個宇,他驚覺語中的意思,心頭一驚,舌頭頓時打結,「啊?爹、爹……您……您是指微……」
梁惜少恨不得立刻打自己一巴掌。但他沒有動手,因為即使是作夢也好,他不想這麼快打醒自己。
梁勝覺相信任誰聽到這件事都會有這種反應的。他垂下眼,立時營造出十分自責的氣氛,「前天晚上惜夕發現的。唉,都怪我老糊塗了,竟然未查清楚就安排了這件親事,這下可好……」
不過梁惜少還沉醉在這個突來的好消息裡。畢竟驚訝歸驚訝,誰能料到他夢寐所求的事情竟會成真——
梁勝覺側著頭看他。都過了這麼久了,他還不能回神,會不會這件事的衝擊對他而言太大了?還是他立刻料到梁勝覺心中的計策而默想著應對之道?
「惜少?」梁勝覺喚他。
「爹。」梁惜少費了好大勁才強迫自己不能笑。當他回來這裡以前,他以為自己誓必得強作笑顏恭喜微兒和妹妹;未料竟是得咬住下唇,才能牽制拚命想往上揚的唇角。
現在他明白學紹為什麼能笑得那麼飛揚了。因為微兒既是名女子,梁父必會將她許配給他;再說梁父不可能為了公主而委屈微兒做偏房,便會令學紹加把勁,贏得公主的心;同時公主若知無法嫁予他,自然能接受學紹了!
事情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順利?
梁惜少實在忍不住微笑,但遇著梁父不解的目光時,急忙收斂。
「惜夕她怎麼知……」梁惜少本想問明白惜夕怎麼得知微兒的真正性別,但重要的不是過程,而是結果。他停了一下,改問道:「惜夕她現在怎麼樣了?」
「昨天還直嚷著不要活了,現在好多了,只是還不肯出房門一步。」梁勝覺答道。兒子異樣的笑容令他心中有絲不安;莫非兒子已想到了拒絕迎娶微兒的理由?他暗忖了一下,決定先把話題轉在惜夕身上,「我命所有家丁、丫鬢不准把這件事宣揚出去,就怕影響惜夕的名節。」
梁惜少點點頭,「還好親事是在『北大都』舉行。」
不過梁惜少覺得更好的是——微兒竟然是個女的!
雖然說他開心得有些過了火,因他怎能不考慮在這件事上受到了傷害的妹妹。但他更不能不高興——一旦微兒是女的,不僅讓他在感情方面有了依附;就他先前自認為的病態情感,也同時有了良好的解釋!
是的,只因微兒本是個女娃,他才會不明所以的受她吸引!
「嗯……」梁勝覺眼見惜少愈益流露出勝利的自信,心中愈來愈無把握能讓兒子自願照顧微兒了。他只好繼續顧左右而言他,「當晚賓客多是北方人,京城裡應還沒有惜夕已成親的風聲;爹希望不至於連京裡人都知道這件事。」
「爹,微兒她……」不是他不關心白己的妹妹,而是他瞭解父親自會對惜夕有妥善的安排。當然他也承認,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微兒此時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想見她、親擁她!
「這就是我擔心的另一件事,也是我叫你回來的原因。」梁勝覺再一次對惜少的反應感到奇怪。是兒子打算主動出擊,讓他無法應對?還是……梁勝覺搖了搖頭,接著說:「微兒從小以男兒身被撫養長大,恐怕難以接受自已是女孩兒的事實。」見惜少同意自己的說法,他又說:「加上自己一個人獨自長大,太多事她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