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識時務的人,死去雙親委託的監護人待她不好,可是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三天兩頭會畢恭畢敬地對他們說句:「謝謝叔叔嬸嬸的照顧。」
夢想使她能伸能縮,求生意志超強。她永遠相信總有一天,她會碰到一個深愛她,包容她,願意好好照顧她一輩子的人。
只要相信未來一定是幸福快樂的,現在所受的苦便不算什麼,值得忍耐。
把地底的世界比喻為黑夜,那麼這個長夜不僅漫長,似乎永遠也不會過去。
看不到日夜交替,沒有天日星月,永遠漆黑。
杜芽雙隨青孟天不停地走,偶爾他燃木看視路況,火焰亮度灼傷她的眼,她總是躲在他背後。
「休息一下好不好!休息一下……」
她多次如此要求,青孟天未曾同意過。
這一土的土質不好,吸入胸間的空氣顯得又騷,杜芽雙覺得難受。
空腹湧起酸的胃液,杜芽雙甩開青孟天的手,後著胸口彎身想吐,「我覺得不舒服,讓我休息一下……」
她張著口,卻嘔不出東西。頭重暈眩,她蹲下身;一會兒,全身滲出冷汗,她雙腿酸軟想坐下,但怕土理會鑽出蟲子爬上她身體而作罷。
「喂,你在哪裡?」
「在這裡。」
聲音來自她右上方。她仰頭問:「你不累嗎?」
「想休息就少說話。」他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冷淡。
杜芽雙抱著平坦的腹部,既餓又渴。下巴擱在膝蓋上,聞到包包散發出來的香味。
她鬆開袋口,記起那是她採摘的一堆散發奇異香味的毒果子,一些果子還在她包包裡。
「把那些果實丟掉。」有毒香果的味道在有異臭的地道裡格外突兀。「如果你再吃,休想我會再救你。」
「我沒那麼笨,只是聞聞。」她捧起兩顆果子湊近鼻間,咽去嘴裡急速分泌出來的口水,差一點點克制不住,把毒果子塞入口。
「啊!啊!我想起來了!」她想到包包裡的糖果餅乾。「我袋子裡還有一些吃的!可不可以點火讓我找一下東西?」
「不可以。」土石的異味已使空氣濃濁不淨,不能點火。
袋子裡的空隙全塞滿毒果子,她喜歡果子的香味,所以沒打算丟掉。她拿出幾個放在左手,右手小心翼翼探入袋裡摸索。
「有了有了……連水也有……」她找出裝有白開水的塑膠瓶,及半條巧克力。危機意識告訴她不能把所有食物吃光光。
她吃著巧克力,「我有餅乾跟糖果,你要不要?」
「不要。」
「真的不要?我們接下來不曉得還要走多久,什麼都不吃,撐得下去嗎?別逞強哦!」
她聽到青孟天一聲輕哼,似乎不屑她的說詞。
杜芽雙暗罵他「鐵齒」。扭開塑膠瓶瓶口喝水,好心再問他:「你總會想喝點水吧!」
「不想。」
「真的不想?先說好,東西有限,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以後你用再多錢跟我買,我也不賣的哦!」
「很好。我們誰都別打對方的注意。」
杜芽雙又喝了口水,站起,「打什麼注意?」
「我不要你的東西,你也別求我把東西分給你。」他單用身上藥丸支撐體力,綽綽有餘。覺得讓她休息夠久了,他下令啟程,「走。」他伸手探向她。
「什麼東西?你有什麼東……啊,」追問之時,她的前胸被他的大手覆住,「你……你……」
她衣衫單薄,青孟天清楚地感受到那份突起的柔軟。
「你摸到我的……」
「手。」他迅速移開手,摸到她手臂,下滑握住她手掌。
杜芽雙吐吐舌。這麼黑,他應該不是故意,而且他沒說是她的「後背」已經很好了。
青孟天不管她再想什麼,用力拉她起步。
「等……等一下!我的東西還沒收好……」左手拿著水壺濺出水,杜芽雙不捨地添添手。
青孟天甩放開她的手,「快點!」他的聲音粗嗄不穩,想是心底暗自在意剛才錯手摸到她胸部。
「等一下啦!我再喝口水。」
青孟天聽到她喉嚨吞水的咕嚕聲,她喝了好大一口水。
「我腿好酸,走不動了,我們休息久一點好不好?」她曲膝蹲下。明明吃了東西,喝了飲料,卻更累更餓了。
「你不用徵求我的同意,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
「真的!」他突然良心發現了!
「沒錯。我們各走各的。」
「各走各的!就這麼一條路,我們怎麼各走各的!」
「要跟著我就少囉嗦!快點!你那口水喝玩了沒有?」他身上少許耐心被她磨掉了,脾氣大得不得了。
杜芽雙搖搖瓶子,「我……喝完了……」倒轉瓶口又搖了搖,空空如也。
「怎麼辦?我不知不覺把整瓶水喝完了!現在一滴水也沒有了,怎麼辦!我們以後怎麼辦!」她不知所措,扯青孟天的衣服一直問:「怎麼辦!怎麼辦!」
「不知道!」
「水很重要,沒有水是不行的……」
青孟天掐她手臂,阻止她再扯他衣袖,「你再怎麼吵那壺水也不會回來!」
他回頭別身撿起她剛才蹲下時放在地上的木條,然後怒沖沖拖著她前進。
「你一點都不怕嗎?不知道這個地道到底有沒有出口,不知道我們還能活多久,你難道……」
青孟天掐她手腕讓他住了口,「你再敢吐一個字,我馬上放開你的手!」
杜芽雙頓時因覺得委屈而鼻酸,緊咬住下唇不敢哭出來。
原先單純平直往前進的地道,開始出現下坡,也不再遇見樹。
地道逐漸狹小低矮,青孟天必須別著脖子走路,土石硬度有變,有些路段鬆軟,有些路段堅硬;許是因為地質的關係,地道方向才會有了轉折。
氣溫底,空氣冷濕。
依地道的深度及挖掘方式推測其由來,很有可能是為了逃亡而挖,而且人數不少,並因為某些緣故,遲遲不敢傷地面。
只是,挖掘這地道的人們究竟有無掘出出口?或者他們到後來逃過敵人追殺,卻一個個死在地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