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死了?
他顰攏雙眉,不悅心中升起的不捨與猶豫。
她和他毫無干係,死活與他無關。自從遇見她後,她一直是他的累贅;甚至連四弟這傢伙的預言都靈驗了-------他果然霉運連連。
再說,她已經死了,他又何必回去搶救一具屍體?
他揮韁想加快速度,馬匹遵從指令往前飛躍時,突地脖子被高勒,它痛苦撕喊,前肢騰空人立,遽然止步。
「該死!」
青孟天詛咒了一聲,要馬匹掉頭轉向,奔回番人營區。
約略又過了一刻鐘,穹帳,草原回到他眼前。
之前他離開時,炙日高掛,原上鮮少番人走動;而今烈日依舊當空,某個穹帳前卻圍滿人潮。
眾人聽到馬蹄聲而回頭,見到馬上的他時,男男女女失聲驚叫,如見荒野猛獸般四處竄逃。
青孟天清清楚楚見到先前那三名飢渴淫蕩逗弄他的女人,這會兒見鬼似的扭曲眉眼,攙扶彼此,腳步一拐一拐逃入最近一處帳篷。
原上只剩他一人一馬。
他下馬,步入眾人圍觀的那個穹帳。
穹帳內一片混亂,發生過爭鬥;空氣中瀰漫一股刺鼻濃香,青孟天掩鼻,遽見穹帳中心柱旁幾顆表皮微皺,即將腐爛的紅色果實。
是杜芽雙!她沒死!
「妖……妖……」
地上躺著四名虎背熊腰,看起來十分強壯的勇子,不時痛苦呻吟。
杜芽雙騙他們食了毒果,青孟天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淡笑。
「妖……」一名男子朝他抬手,很努力地想同他說些什麼。
他上前,驚訝發現幾名男子面部青紫,嚴重凍傷。其中一名身體不時抽搐痙攣,他的胸前有個黑色物體,間斷髮出嗤嗤聲以及雷電似的青色閃光。
這一切,全是杜芽雙造成?
怪不得這些人見到他如見鬼魅,紛紛抱頭鼠竄,避之唯恐不及。
他轉身步出帳篷,上了馬,不知該往哪個方向找杜芽雙。
背後傳來馬蹄聲,他才回頭,銳利劍封抵住他的咽喉。
馬上的女孩是彭丹。
「那個女的是妖怪。她不會駑馬,不過她搶了一匹馬往沙漠去了。」她收劍入鞘,把劍扔給他,「劍還你。」
「你不要了?」青孟天沒想到她會改變主意。彭丹揚揚下顎,「我要跟你們一起走。」她指著他方才離開時的反方向,「你快去救她,再晚就來不及了。」
她自己則策馬跟在他後頭。
青孟天臀部未貼馬背,弓身將馬兒驅策到最快速,巡著地上殘留的蹄印前進。
他的人和俊馬連成一體,快得像一束風影,飛揚在大漠中。
不久,他發現前方黃沙上另一團急速遠揚的黑影。
他用力揮韁要馬兒再快一點!
黃沙滾滾,撲面螫刺他的臉眼,他瞇眼緊盯那束黑影,隱約聽到杜芽雙的尖叫。
他緩緩追上她,看見他身影晃動,搖搖欲墜。
「別放手------」
杜芽雙聽到聲音,回過頭,「你走開--------!我不要再見到你!」
「放輕鬆點,別把馬勒得那麼緊!」他好不容易和她並駕齊驅,單手握韁,右手伸向她,「過來!過來……」要她重心左移。
「慢不下來-------」只要嘴巴一張開便滿嘴黃沙,「救我……咳咳……我不行了……」
青孟天不顧危險,要馬匹靠近她的馬,馬匹嘶叫拒絕,他強令他右靠,直到他的手能圈握住她的腰。「放手!」
杜芽雙搖首,「會掉下去……」
「放手!」
杜芽雙放開韁繩,身子頓時後仰,「啊------」馬匹往前奔竄,她的身子騰在半空中,千鈞一髮之際,青孟天強摟著她到他的馬上。
杜芽雙側坐在她前方,埋入他懷裡痛哭失聲。
馬兒逐漸減速,青孟天拍拍她的背,「沒事了。」
杜芽雙掄拳捶他胸膛,「你為什麼現在才來?剛剛我怕死了……怎麼叫你你都不出現……你知道嗎?他們差點……差點……」
「差點被你殺死了。」青孟天接話。心中不解她明明不諳武術,怎會將那些人傷成那樣。
「我不是故意的……」
他們沒有捆綁她;在她醒來後,恣意撫摸她身子,掙扎時她手上袋子被扯開,滾出半爛的毒果子,他們問也沒問,狼吞虎嚥爭食果實;杜芽雙趁機拿出瞬間冰冷噴霧噴向他們,失控噴了太多,害他們嚴重凍傷;而電擊棒因泡過水,扭開電源後漏電電著自己,她急忙甩掉,結果扔到其中一名已經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的男子身上……
還好她一直把這些東西帶在身上,地道裡石洞崩毀落入河裡時,包包也沒讓水流沖走--------她才得以僥倖脫逃,未受侮辱。
「我的眼睛好痛,張不開……」她頻揉雙眼,淚水汩汩。
「別用力揉。」青孟天挑起她下顎,輕輕撐開她眼皮,「我看看。」
「你騙我。」決定離開番族,跟隨他的彭丹來到他們身邊,因覺得自己受騙,眼泛紅絲瞪著他,「她是你的女人。」
「她是誰……?」杜芽雙聽到聲音,疑惑地問。眼內砂石隨淚水流出,她睜開眼,「啊,你的臉……」
她看到他一半姣好無暇的面容,和一半記憶中扭曲發皺的面皮。
第四章
大玄虎幅員廣闊,聖皇親自治理京畿,其餘領土分為四區共十三州,州主賜封為將王爺;此外,尚有三座直屬於京畿的城鎮,分別是位於京畿東南方的邾成鎮,西北荒漠中的邾沙鎮,以及西南玉石礦產豐富的邾陵鎮。
十三州中,青,雍,許,梁,四州分別為東,西,難,北四區代表。
各州將王爺擁有獨立治權,表面上和平共處,互不侵犯。私底下有人虎視眈眈,私自擴展軍力,意欲圖謀造反;有人忠心互主,暗暗監視有心者一舉一動。
青孟天孓身漂泊,行俠仗義,個人生死早置之度外。如今身邊多了兩名女孩,思緒一向平靜無懼的他,常常驀然有些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