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得說話,至少要讓立澤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知道他到底娶了什麼樣的妻子。
她不想再過那種有口難言的日子了,請把她的聲音還給她吧……
※ ※ ※
我很好,不要擔心我。
初接到這個訊息時,立澤的心跳幾乎停了。
眼睛貶了兩下,認真的反覆看了多次,他終於碓定這是愛妻傳來的電子郵件。
愉恩還惦著他,這就夠了。
接著他寫了幾封信過去,卻一直沒有得到回音。
不知道她的手術結果如何?
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睡得好?在沒有人可以依偎的情況下,她是否寂寞?
不能開口說話的愉恩會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她會對他的大男人主義不滿嗎?或是回來和他大吵一架?
立澤去買了愉思所發行過的專輯,一張張的仔細聆聽,他從來不知道妻子的聲音是這樣的甜美清亮,如今他只能聽著追陌生的聲音,默默的思念著她。
愉思不明白他有多想念她吧?
就算她醫好後會和他大吵一架也無妨,只要能見到她就好。他從沒想過自己對女人的耐性有多少,但對於愉恩,他的耐性可以磨練。
以往在他眼裡,女人就是得乖巧文靜,但愉恩出過唱片、演過戲,主持廣播節目,這一切都反應著一個事實——像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女人絕對不會乖乖的待在男人身邊,而那段日子她卻待在他身邊無言的接受一切。
那是愛嗎?還是種依賴而已?
如果只是依賴呢?那他該如何自處?
一日愉恩不再依賴他,那他們還能跟以前一樣嗎?
落葉一片片的從樹上落下,今年的秋天隨著他蕭瑟的心境提早到來。
「他不會等我了……」
美和坐在庭院裡,呢喃著這句話。
「會的,姊姊。」立澤拍拍她的肩,安慰著,「我已經找人去打聽他的下落,一定會有消息的。」
「他不會等我了……」
從醫院回來後,美和出奇的冷靜,沒有任何暴力舉動,她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庭院裡,看著葉子片片落下,像個雕像一動也不動。
一段時間後她開始說話,但說來說去只有那麼一句:「他不會等我了……」讓人聽了忍不住心酸。
真理子兒女兒這副模樣,忍不住偷偷的哭泣,她沒有想到女兒會變成這樣,美和把自己封閉起來,週遭的事物彷彿與她無關,沒有人能打開她那扇緊閉的心門。
佐紀子仍在她身邊不斷說著愉恩的壞話,到最後真理子終於受不了,親口請她離開西蒙家。真理子發現佐紀子只會巴結逢迎,那一日老爺說的沒有錯,人口單純的西蒙家著實沒有必要請個人來管理,尤其她一時被佐紀子的話給蒙蔽,傷害了兒子和女兒,也失去了自己在兒女心中的地位,她是多麼的悔恨啊!
倒是西蒙武郎和美和開始有話聊,以往他總是忙碌得連句話都沒空和女兒說,現在他常帶著美和出門。
「總要有個人帶她出去走走,這樣一直悶在家裡不是辦法。」他總是這麼說。
平時在家裡,他也會抽出時間,和兒子女兒三人小聚,坐在美和最喜歡的樹下,泡個茶和兒子閒聊,陪女兒欣賞落葉,即便話不多,也能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
而真理子只能在一旁看著他們,把眼淚往肚裡吞,即使她已經知道錯了,但她沒有勇氣在兒子女兒面前承認錯誤,只能在一旁貪戀的看著自己深愛的三個人,獨自品嚐心裡的孤寂。
「有愉恩的消息嗎?」西蒙武郎問道。
「只知道她現在很好,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
「要不要到美國一趟?」
一個女兒失魂落魄就夠了,如果立澤要去找愉恩,放他幾天尋妻假也無妨,而且他很想抱孫子,他豐常確定立澤除了愉恩是不可能再娶了,所以他得快快讓兒子把媳婦找回來才行。
「她應該已經回到台灣了。」
她一個多月前動的手術,如今應該痊癒了,只是不知道痊癒的情形如何?是能開口說話了,還是……失敗?
若是失敗了,她能承受得了打擊嗎?
還是成功了,所以她不想回來?
「那就到台灣去一趟吧!公司的事我可以處理,你順道去台灣分公司看看。」
「不了。」愉恩知道怎麼回來,她如果想回來早就回來了,只怕是……她不想回來,那他又怎麼能強迫?
「為什麼不?」西蒙武郎比兒子還著急。
「我等她的回音。再說美和的事還得處理,我已經派人去找水野先生了,愉恩也很擔心美和。」
西蒙武郎望了他一眼,明白他的顧慮。「真是奇怪,那個水野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可真是……」
「他不會等我了……」
美和伸出手接住落葉,重複的說著一樣的話。
聞言,立澤覺得自己的心跟著涼了。
※ ※ ※
我已經將美和接回來了。水野先生目前還沒有消息,不過我們會繼續打聽他的下落。
你呢?
立澤寫來的信件,最後掛著問號。
愉恩歎了口氣,關掉電腦。
有些情怯吧?他會接受她嗎?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沉默的女人了。
「愉恩?」周玉蘭敲了敲房門。「你睡了嗎?」
「沒有。」她起身打開房門。
周玉蘭看了一眼電腦,螢幕上出現關機的訊號,問道:「收到立澤的消息嗎?他們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美和已經回到西蒙家,只是情緒還有些不穩,而水野先生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一想起美和,愉恩的心情又是一沉。
「那你呢?」周玉蘭心疼的看著女兒憔悴的面容,「你真的不打算回日本見立澤嗎?」
「我也不知道。」她坐進椅子裡,低聲道:「我知道遲早得回去見他,但是……我已經不是他喜歡的樣子了。」
「是啊!他要是聽到你說話說得這麼流利,不知道會不會嚇一跳?」周玉蘭故意開玩笑。
「他還沒聽過我正常的聲音。」說完,她忍不住笑了,那時她只發得出單音的聲音啞得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