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似水哼也不哼一聲,她無聊地倚著美人靠,望著滴翠閣下的假山湖水。在明媚的春光下,她竟開心不起來,讓濃厚的憂愁佔據心房。 唉!她無聲地長歎一口氣。
服侍她多年的婢女們早已習慣她的少言,她們仍是在一旁吱吱喳喳自說自的,就怕太過安靜,會讓雲似水感到寂寞。
「小姐,您若是覺得無聊,待會兒喝完雞湯,咱們到下頭去遊湖如何?」婢女們使盡渾身解數要她快樂起來。
「你們去玩吧!」雲似水不是很感興趣,淡然道。
「綠荷,你也真是的,小姐今兒個清晨才游過梅湖,現下怎還會想遊湖,小姐,不如這樣,咱們到花園去走走,賞賞花可好?」白了眼自作聰明的綠荷,秋香給了另一項建議。 「是呵,瞧我這蠢記性,小姐,秋香說得不錯,咱們到園子裡走走逛逛好嗎?」綠荷自知說錯了話,忙著補救。
一干婢女忙著勸她到外頭走走晃晃,就怕她悶在屋裡。
「待會兒再說吧,對了,堡主人呢?」從她回到風堡就沒見到朔風,昊風哥不會有事吧?
她輕咬著唇瓣,有些擔心。畢竟她是跟了昊風哥一道離開,朔風若是生氣,肯定會將氣發在昊風哥身上。她不希望昊風哥代她受過。想了想,猶覺不妥,連忙起身。
「堡主人大概在大廳或是書房吧!奴婢並未特別留意。」 「小姐,您要上哪兒?找堡主嗎?」見她起身,奴婢忙著取來保暖的披風要為她披上。雖然現下天候沒嚴冬那樣寒冷,可仍有些涼意,若讓小姐受了寒,堡主肯定會怪罪下來,她們可是禁受不起。
「不用找了,我人在這兒。」像是感應到她的呼喚,殷朔風出現在她房內,他無聲地命婢女們退下。
婢女們見他出現,屈膝向他一福後,所有人迅速退下,不敢留下來打擾。
「你沒為難昊風哥吧?」她蓮步輕移,仰望著他問。
「你很為他擔心?」殷朔風以長指輕勾起她的下巴,精銳的雙眸企圖由她的表情,搜尋出她是否對昊風動了心。 「是的,我明白我們的離去,令你受到很大的傷害,我不希望他因我而承受你的怒焰。」她輕聲解釋,不希望他誤會她和昊風哥之間存有不應該的情感。
「既然如此,為何你要跟他一道走?」每想起這件事,殷朔風即怒不可遏。
她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亦是他今生最愛的女人,她怎能隻字不留飄然離去?且還是同另一名男人遠走高飛?若非對方是昊風,他早將那個男人給碎屍萬段,哪會容對方活著讓似水憂心。
「因為你變了。」緩緩啟開的朱唇,說出令她傷心的事。
她之所以離去,是因為有天看見他殘忍地毒殺反對他之人,那時他的表情極為冷血、無情,淡漠地看著一條寶貴的生命,在他面前消失亦無動於衷。她著實嚇壞了,不明白他怎會變得如此可怕。她不敢再留在他身邊,怕再見他那嗜血無情的模樣,是以當時劃過她腦唯一的念頭便是離開。 可知在她離開風堡時,她的心有多痛?!步步推心泣血,她幾乎以為會這樣心痛而死,畢竟她從未離開過他,不管發生任何大小事物,她總是留在他身旁。
「我變了?你在同我說笑?你倒是說說,我哪裡變了?」殷朔風可不覺他有任何變化,他依舊是那個深愛著她的殷朔風。不論時光如何流轉,他都不會有所改變。
雲似水取過一旁的銅鏡來到他面前。 殷朔風凝望著她,已知她接下來的動作,雲似水果真如他所料,以銅鏡照向他的臉。
「朔風,你有多久沒真正瞧過你自己了?」
「什麼意思?」鏡中的他依然如昔,他並不覺有何不對勁。
「難道你未曾發覺你的眼神變得很不一樣?」她明白地指出事實。他是俊美非凡,比起昊風哥的陽剛,要多了一份陰柔。無須言語,只消一記眼神,她相信女人便會乖乖地自動投向他的懷抱。她並不懼怕他會愛上別的女人,因為他的心、他的情,她明白得很;現下,她怕的是他的眼。他有一雙嗜血的眼,深沉得教她不敢直視,教她在無計可施之下,唯有黯然離去。 「我並不覺得我的眼神有何改變。」殷朔風拿下她手中的銅鏡,以內力將銅鏡不偏不倚地擲回原處,不想再與她討論下去。
可這回雲似水不容他逃避,她抓住他的衣袖,既然她走了又回來,就表示她不能再逃避問題,她該要有勇氣當著朔風的面說出她的憂慮、她的恐懼,她不願他再這樣過著殺戮的生活,她要盡其所能改變他、拉住他。
「朔風,你的眼神變得好可怕,你知不知道?每回我望著它們的時候,就瞧見血腥和殺戮,我好害怕!好害怕……」說到最後,她縮回抓住他衣袖的手,雙手環胸,幽幽淒淒。
「你怕什麼?!就算我殺盡天下人,我也捨不得動你一根寒毛,難道你還不明白?」她的懼怕,教他忿怒。他不許她怕他,不許她再自他身邊逃開,是以,在她退離他可以碰觸的範圍時,他立刻一個箭步上前,將她用力摟入懷中。他不要她怕他!不要!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才感到害怕,我不要你殺盡天下人,我要你恢復成原來的你。」她不願他的雙手沾染血腥,不要他變得毫無人性。
「原來的樣子?似水,你要我恢復成怎樣?」殷朔風冷冷一笑,笑她的天真。
「朔風,別讓野心佔據你的心靈好嗎?」她已看穿潛藏在他心底的野心,他要成為可以號令整個江湖的霸主,凡有異議、反對、阻擋到他的人,他一律殺無赦。 成為霸主真有那麼重要嗎?她不懂,真的不懂。
「有野心沒啥不好,莫非你不希望見我握有重權,號令所有人,成為人上之人?」殷朔風不覺他的想法有錯,不論他是以何種方法去取得他所想要的,重要的是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