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驟起,遍地黃沙,吹得每個人睜不開眼睛。
歐涵霓輕擰眉頭,以衣袖阻擋迎面而來的黃沙,眼角瞄到一名男學生穿著單薄的格子襯衫,外頭加件羊毛背心,呆呆的捧著六法全書步至她身畔。
不諱言的,她是以他手上厚重的六法全書認出他是誰的,說實話,他的長相並非特別突出,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過長的劉海、平凡的穿著,就算偶然在街頭相遇,她亦可能認不出他是屠仲麒,倒是他手上的六法全書成了他的標誌,讓人一眼就認出他來。
歐涵霓好奇於他怎會走在她身畔,難道他不曉得其他人都與她保持距離嗎?雖然好不容易有人願意主動靠近她,但來人是屠仲麒便使她渾身不自在,腦海中閃過零星、來不及捕捉的片段,縱然看不清,可是第六感告知她要與姓屠的保持距離。
是啊!她怎會忘了她最最不喜歡「屠」這個字?!
歐涵霓不動聲色地緩下腳步,企圖讓書獃子快步通過,不再與她並行。事情真的很邪門,屠仲屠的四隻眼明明膠著在六法全書上,根本無法分心注意到她,但他就是跟著緩下腳步,好似拚命要背下書內的律法。
沒辦法利用這種方式驅離屠仲麒,歐涵霓乾脆加快腳步,趁他專心背誦時超越他。可惜天不從人願,屠仲麒仍陰魂不散地死跟著她。一路上她快、他就快,她慢、他亦慢,累得歐涵霓滿肚子火,壓根分不清書獃子究竟是有意抑或無意緊跟著她。
天!他比那群誓言要緊盯她、追上她的人來得可怕,不!簡直可與變態媲美。
她沒自以為是地認定屠仲麒緊跟著她是和旁人一樣喜歡上她,她甚至懷疑屠仲麒只愛六法全書,其餘的鶯鶯燕燕根本不入他大爺的眼。
其他跟著趕第一堂課的人發現此項異常情況,紛紛將眼光鎖在他們身上。
哈,天下一大奇聞!校內有名的書獃子竟與花花少女同行上課,他們兩個不會正在交往吧?
但仔細看歐涵霓臉上的表情即可明白屠仲麒是不請自來,誤闖歐涵霓的私人範圍。唉!莫怪乎美人兒滿臉不悅,他們該提醒書獃子嗎?
當然不!他們想看看歐涵霓會如何處理,她會驕傲的斥離屠仲麒嗎?
歐涵霓的作法令大伙失望到了極點,她並非不講理的人,每個人都有權利步行在校園的每一處,她無權管轄,儘管屠仲麒的走法怪了些。
好不容易來到較寬廣的路徑,不遠處便是外文系的教室了,歐涵霓這才鬆了口氣避開屠仲麒,快速閃進教室。
不知為何,前後兩次遇到屠仲麒,她的心都會不受控制地提得半天高,好似懼怕屠仲麒會做出什麼出人意表的事情來;而在面對其他男同學時倒不會這樣。想來挺好笑的,屠仲麒算是對她最沒危險性的人,她幹嘛防他如防土匪似的?
土匪?!腦海中跳出這兩個字眼,不禁令她眉頭皺得更緊,猶似……猶似她覺得「土匪」這兩個字合該套在屠仲麒頭上。
不!不可能!屠仲麒的人怎會跟土匪相配?
別想了,再想下去鐵定頭疼。她用力甩甩頭,不願去想在她一生之中都不會與她有所牽連之人。
歐涵霓人方閃入外文系,立刻有幾名與屠仲麒同班的男同學噙著訕笑包圍住屠仲麒。
「喂!照你剛才的表現看來,不會是想追咱們美艷無雙的校花吧?」曹又仁大掌覆在他的書上頭,藉以引起他的注意。
屠仲麒不解其意,納悶地抬首望著平日與他交情淺薄的同學。
「哈!舉凡接近歐涵霓的人試問有哪個不懷有企圖心?想來我們法律系的高材生亦不例外。」李宗呈話中帶刺、明褒暗貶,譏笑他癩蝦蟆妄想吃天鵝肉。
「咆!說不定咱們的校花就喜歡書獃子啊!」吳昆佑加入嘲諷的陣容。屠仲麒以死讀書取得高成績是眾所皆知之事,若每日沉浸在書堆中還拿不到好成續是會笑掉眾人大牙的,不過他懷疑以屠仲麒軟弱的個性,縱然以在學身份考取律師執照,但會有人敢聘請他打官司嗎?應該是沒有,畢竟有誰會想要請個可能會每場必敗的律師?
「你們……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麼……什麼校花的……我……我不懂……」屠仲麒聲如蚊蚋,有點不知所措。
他慣以書獃子的面貌面對所有人,六法全書當然是他最好的偏裝工具,只要他每日捧著六法全書,任誰都會以為他在死讀書,沒人會發現他的心思其實完全不在六法全書上頭,而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任何小動靜與耳語皆瞄不過他。
會與歐涵霓並行也是故意的,靈敏的神經可以感受到她極不願與他靠近,至於原因為何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終究會查明的。反正她愈是逃,他愈會黏得死緊,誰教她早被他認定為妻子的最佳人選,不看緊點若中途跑出個程咬金還得了?
「別裝不懂啦!我們全看得一清二楚。」李宗呈故意用力推他的肩頭。
屠仲麒佯裝虛弱的晃動一下,此一動自是引來無數的嘲笑聲。
「你未免太虛了吧?這樣怎成?!將來要應付校花的需求可就辛苦了,你不想被嫌棄吧?」曹又仁索性明喻屠仲麒身體過虛,往後會過著力不從心的地獄生涯。
他的譏嘲惹得眾人捧腹大笑,個個皆頷首贊同。
「我……我……沒有……」屠仲麒特意使雙頰漲紅,困窘的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啥引你沒有啥?」吳昆佑拉長耳朵大聲問。
「呵!他該不會想說他是太監吧?」李宗呈有意弄擰他的話。
「太監?!」曹又仁與吳昆佑兩人異口同聲地重複,而且故意加大音量讓在場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我……我不是……」誰能力不濟、誰又是太監,未經比較可不曉得。屠仲麒對於他們惡意的態度壓根沒放在心底,畢竟與禽獸計較是有失身份的行為,他不屑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