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席恩沒有流半滴眼淚,他的表情甚至沒有變過,連皺個眉或是同情都沒有,只是冷眼看著眼前所發生的事,冷眼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人。
「你不愛她!你不愛她!她不該為你死!」瑪姬不停尖叫,在指責席恩的無情之餘,同時責怪自己,是她失手打死露的!如果當時她肯抱住露,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露仍會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是的!我不愛她!我根本就沒有愛過她。」席恩喃喃地道,冰涼的水珠似乎從天而降,滑落他的臉龐。
「都是她自作多情,誰要她幫我擋那一擊的?是她多事!我沒有愛她!假如她以為這麼做會讓我愛上她或是感激她的話,那麼她錯了!而且錯得離譜!」淚愈流愈多,怎麼會這樣?他不願去探究。
瑪姬愣愣地看著他自言自語,他竟然哭了!
「呵!我是祭司啊!祭司怎麼會有感情?祭司怎麼會愛上敵人?祭司怎麼會愛上無惡不作的人?」席恩不停喃喃自語。體內有一股力量攪動他的心,使他愈來愈難受,像是被千針萬刺折磨著,他卻找不到方法使自己舒服些。那些針刺在體內作怪,順著他的血液流到全身,不斷刺痛著他的神經,那痛楚由四面八方湧上來,幾乎使他瘋狂。
過多的疼痛和窒悶衝擊禁錮已久的心靈,體內激盪著未曾引發的熱源。
「啊——」猛然,撕心裂肺的狂吼聲由席恩的胸腔發出,他終於徹底崩潰。
他失去了平日的沉靜,渾身的力氣全集中在這悲憤的一吼當中,長長的銀髮因他過於激動的情緒而彷彿有生命力般張狂飛舞。
瑪姬臉色發白地瞪著發狂的席恩,就她所知的祭司席恩不該是這副瘋狂的德行,他應該是謙謙有禮、不動情慾,是露的死亡激起了他體內久蟄的狂猛嗎?難道這才是他最真實的面貌,從前的他只是壓抑在祭司的面具之下?
「她沒有死!素來作惡多端的邪魔女露豈會輕易死去。」轉眼間,席恩的臉色陰沉,銀瞳中有著駭人的冰冷。
「她死了!確實死在你我眼前,全是你的錯!是你一手造成的。」憶及露死亡的原因,使瑪姬再起殺意,她要殺了席恩為露報仇!
「她沒有死!」這回席恩的語氣裡多了些自信,他不願相信露已死亡,在他心底,露不是容易死去之人,或許在下一瞬間,她會笑著站起來,嘲笑他們震驚的模樣。
「她死了!死了!」瑪姬喃喃自語,掌中凝聚邪魔法,眼神不懷好意地盯著失神的席恩。
唯有殺了他,才算真正為露報仇!呵!她要殺了他!然後她會緊跟著露的步伐,追到地府,能不讓露有離開她視線的機會。至於席恩死後的靈魂,當然是與她們有不同的歸處,升天的靈魂是我不到地府的。
呵!她總算找到方法可以斷了露與席恩之間無形的牽繫。
掌中凝聚的黑氣愈來愈厚重,瑪姬集中全身所有的力量於掌中,大有與席恩同歸於盡的意思。
「受死吧!」她大喝一聲,掌中洶湧的黑氣直朝席恩襲去。
在瑪姬攻擊的同時,席恩猛然抬首,亦使出全力抵抗,露的死使得他體內不斷湧起一波波的光熱,急切渴求引爆,他不再是待宰羔羊,不再堅守不染鮮血的原則,他整個人爆發了!
他承認,露會死他要負絕大的責任,但瑪姬也不能置身事外,畢竟露是死於瑪姬的攻擊之下,他要殺了瑪姬!而想殺瑪姬的決心比當初要殺露時要多上太多。
固執的心總算願意承認露死了!
她的死讓他的理智崩潰,他已不是昨日的祭司,不過是個平凡人,一個因愛人逝去而傷心欲絕的平凡男人。
遭到席恩全力反擊的瑪姬痛呼一聲,整個人往後彈飛,手中的黑氣馳向四方,破壞堅固的建築物。
瑪姬捂著胸口,嘴角逸出鮮血,她急端著氣,面目猙獰地瞪著席恩。她沒想到他的能力如此高強,居然抵抗得了她以生命作賭注的邪魔法,莫怪露會三番兩次輸給他!
「我不會把小姐讓給你的!呵呵!」她尖銳地笑著。
席恩瞪著她,靜待下文,絕不容許她在他面前造次。
「我死了,靈魂的歸處與小姐相同,而你呢?你是贏了我,可惜你得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成日待在神殿裡面對無趣的弟子。哈哈哈!偉大又崇高的祭司啊!恭喜你。」瑪姬興奮地大笑著,體內的力氣慢慢在流失。
她的話毫無疑問激起席恩的怒焰,他雙手緊握成拳,似乎在考慮著要不要給、瑪姬致命的一擊。
「她永遠都不會屬於你!正如你永遠都不會屬於她一樣,你們兩個是完全不同的人,就算再怎麼欣賞、喜歡對方,世人也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你還是繼續安分他當你的祭司吧!」瑪姬有心地嘲諷他。
「你說得都沒錯,可惜我不想再繼續活在世人的眼光中。」該是改變自己的時候了,他累了,累得不願再與真實的自己去抗爭。
師父說得沒錯,倘若他沾染上情慾,就會一生跳脫不開,直到今日,他才肯願意認同師父說過的話。
「什麼意思?」照理說,席恩聽了她的話後,應該會氣得集中力量攻擊她才是,為何他會說出令她無法理解的話來?瑪姬不安的想著。
「意思很簡單我要面對真實的我。」席恩定定地看著她,心底滿是憎恨。
瑪姬太愛露了!那種愛連他也會動容,他對露的感情是否如她那麼深?他也不知道,只知露的死亡讓他無法承受,那種痛會讓他有毀了世界的衝動。
「真實的你?你真的能嗎?」瑪姬不信的冷哼一聲,不使自已被他的話打擊,無論他願不願意承認對露的感情都與她無關,況且他現在承認為時已晚,露不可能會聽見了!
「能不能夠,我想你已經看不見了。」席恩淡淡的道,嘴角浮現一抹殘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