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蘇真的下場,芳倌心裡有了打算——她不想與蘇真一般落得什麼都沒有,更不想像她一樣被男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她得為自己找好生路——
一條有錢而且有權的生路。
夜風襲來,芳倌拉緊了斗篷,她的車伕等在邊兒上看著她。
她上了車,淡淡一揮手——
「到巡捕房去。」
¢¢¢¢¢¢
他簡直不敢相信!找遍了這整片大陸,他竟然完全沒感受到半點小全的氣息!
他知道她沒死。
他知道的,但是為什麼會找不到她?為什麼他找了那麼久,卻連一點感覺,一點訊息也沒有?
楚孚疲憊萬分地回到上海。他的身體不累,事實上,他的身體根本就不懂得累,只是他的心累了!這無止境的尋找讓他覺得累,讓他恨得幾乎要瘋狂!
他對蘇真好,是因為他知道小全不會背叛蘇真,他太瞭解她了!可是萬萬沒想到,蘇真竟然會是麼恐怖的一個女人!他以為他可以看著小全成長,可以等待,但是蘇真卻殘忍地毀掉了他幻想的這一切!那個女人不可原諒啊!
回到蘇真的房子,陰陰暗暗的房子裡有股死亡的氣息……
他可以在這裡等。
小全一定還在上海,他知道。
他知道只要他有耐心,只要他守在這裡靜靜地等,他會等到她的!
他都已經等了上千年了不是嗎?
楚孚將房子裡所有的窗簾全拉了下來,靜靜地在裡面守候著……
那麼多年都以經過去了,他不在乎再多等些時候。
只要可以等到她,多久他都願意……
第四章
她瑟縮在黑暗的角落裡,緊地抱住自己,那雙原本靈動的大眼睛,如今只能呆滯地半睜著。
她的五官已經腫脹,扭曲、變形了,手腳四肢上也全是毆打的傷痕!
黑暗的牢房裡有老鼠、蟑螂四處肆虐,但是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
與心上所受的傷比起來,這一點點皮肉之傷又算得了什麼?
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死心了,對人更是死心了!連這樣的事都做得出來,這世界上的人還有好的嗎?
她已經什麼都不想了,心裡唯一想的是「死」……
只有死才能解脫這種無邊無境的痛苦。她一次又一次地問自己,還有什麼理由活下去?報復嗎?不,她不想報復!這些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老早將她所有的意志力給磨干、磨平……她不想報仇,她只想死……想死卻死不了,才是世界上最慘的事!
巡捕房的人牢牢地看住她,她的嘴裡塞著破布,身上鎖了手銬腳鐐,在這裡,她連死的自由都沒有。
「進來吧!」
小全一聽到聲音,立刻往牆邊縮,雙眼瞪得老大,身體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不要……不要再來了!
黑暗牢房中的燈光亮了起來,她畏懼地縮到了角落裡。
鐵鏈打開的聲音,像是地獄的呼聲——
「小全?」
一陣香味傳了過來,她恐懼地抬起頭,她腫脹的眼睛幾乎看不清楚跟前的女人,但依稀可見她那一身豪華的貂皮大衣,在牢房中顯得是那麼奇怪。
「小全?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芳倌。」
芳倌?
在夜上海所過的日子,像是已經離她千年了!小全無言地看著她,根本說不出話來。
芳倌替她將嘴裡的破布拿掉,小全的樣子簡直慘不忍睹!這些人……這些根本不是人的畜生,不知道是怎麼折唐她的,她連想也不敢想!
芳館忍著淚微笑。
「別怕,我們可以走了。」
「走……」小全的嗓子裡像塞了張砂紙,聲音粗嘎得根本聽不清她原來的聲音。
芳倌微笑將她扶了起來。
「是!跟我走好不好?」
「走……」小全抬起臉,牢房外面的燈光看起來好虛幻,就像是個夢境。
她不敢相信她可以走了,她害怕這只是個夢,只是個她一走出牢房就會破碎的惡夢!
「別怕,我把你保出來了。」芳倌扶著她,輕輕地挪動腳步。
「蘇真瘋了,現在留著你對他們來說,沒有好處反而麻煩。」
蘇真瘋了……小全全然呆滯地跟隨著她的腳步……蘇真瘋了,這件事對她有什麼意義嗎?
沒有。
直到走出牢房,她都不知道這件事對她有什麼意義……害死了她母親,把她害成這樣的女人已經瘋掉了,又有什麼關係?
現在,她只想死……
當第一陣自由的冷風吹拂到她的臉上時,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死。
啊!起碼……起碼她是自由地死去的!這輩子她——沒有別的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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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倌的手裡拿著銀製懷表靜靜地把玩著,沒人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她莫測高深的模樣,的確有幾分陰森。
如果楚孚找了來……不是如果,而是一定。打一開始,楚孚的目標就不是蘇真,而是小全。如果楚孚找了來,她對付得了他嗎?
想了半天,醫生來了又走,而樓上王媽的歎息聲老沒停過。
「唉!造孽哦!是哪個王八蛋麼沒良心?好好兒的一個孩子弄成這個樣子!唉!」王媽終於下樓。她佝僂的身形看起來有點累了,可她老人家的精神卻似乎還好得很,她走到芳倌面前。「我說小姐啊,你是從哪裡撿回來這麼個小可憐啊?看得我心都痛啦!」
芳倌將懷表往脖子上一掛,微微一笑。
「怎麼?給你添麻煩了?要不就送去收容所吧!反正——」
「阿彌陀佛!」王媽連忙嚷了起來:「別別別!千萬別送收容所啊!她那個樣子,進了收容所還有命出來嗎?」
芳倌笑了起來。
「你不是看了心疼嗎?」
「哎喲!你啊!明明心兒好得很,偏偏就出了張惡嘴!」王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她的心好嗎?芳倌露出一絲苦笑……也許以前是好的吧!
但現在?呵!
「她怎麼樣了!有沒有好一點兒?」
一提到小全,王媽就歎氣:「又哭又叫的,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不容易才把她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