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他看來有些憔悴疲憊,下巴上的陰影和眼中的憂鬱都在表示他並不愉快。
她打開門讓他進來:「輕風不在,她到公司去了。」
「我知道。」他不太自在地笑了笑:「你要出去?」
「嗯,去店裡接替凌思。」她打量著他,眼底寫著關心:「你還好嗎?看起來好像沒睡好。」
他澀然地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
他已思索了許久,徹夜不眠地思索著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一切,所有的迷惘與問題都沒有解答,他發現他必須見她一面,即使他並不明白為什麼。
阿敏迷惑地打量著他,羅威庭的衣著有些凌亂,平時他很注重外表,雖然隨意,但相當整潔;而他現在卻似乎正面對著十分重大的問題而不知如何解決似的,連襯衫的領口都只翻了一邊。
「志敏……」
「嗯?你想說什麼?」
他煩躁地耙耙頭髮:「我不知道……」他苦惱得瞅著她:「一直想見你,可是見到你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煩。」
她有些忍俊不住地微笑;他的樣子像個小男孩,難怪他和輕風會互相吸引,他們實在很相像。
「到底怎麼回事?是和輕風有關嗎?」
他張口欲言卻想了一想又吞了回去改口說:「我那天見到的是谷之瀚?」
「你知道他?」她很意外:「輕風告訴你的?」
「不是,是姑婆告訴我的。」
她有些無奈地搖頭:「她真是的,怎麼連這種事也對你說。」
「有什麼不對嗎?」他有些賭氣,她那態度根本當他是小孩——一個外人和孩子:「我很關心她告訴我那些事。」
「沒什麼不對,只是沒必要。」
羅威庭直直地盯著她看:「你們看起來很合適,像一個家庭。」
志敏微笑:「我和他原本就是夫妻……」
「那是過去。」
她意外地望著他,有些莫名其妙:「那的確是過去,有什麼不對嗎?」他的態度實在令人費解。
他警覺到自己已逾矩,但又無法克制住自己地脫口而出:「你們還可能復合嗎?」
她楞楞地望著他,發覺他問得實在太唐突:「威庭?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想知道。」
「為什麼?」
「因為……」他一咬牙:「因為我喜歡你。」
五秒、十秒……終於一分鐘過去,室內一片死寂,兩人都不可思議地互相對視著。
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說的話,而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聽到的話。
她的表情無比愕然,他凝視著她,好半晌才終於相信他自己,他絲毫不為自己所說出口的話感到後悔:「我是說真的。」
「你在開玩笑。」她搖搖頭拒絕相信。
「真的,我不是在開玩笑。」他有些著急地站直身子彷彿強調自己的可信度:「我想了很久才發現這個事實,今天來就是為了要告訴你這句話。」
他的表情很認真,可是教她如何相信?他是輕風的男朋友啊,這實在太荒謬了。
「阿敏……」
「我不相信。」她平靜地打斷他:「請不要和我開這種玩笑,你是輕風的男朋友,或許現在她為了阿凱的事有些冷落了你,但那並不表示她不愛你,你怎麼可以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
「我不是因為那件意外才……」他有口難辯地揮揮手:「我知道我現在表明心意很突然,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但這一切和輕風都沒關係,我……」
「什麼事和我沒關係?」歐陽輕風打開門走了進來,自然而直接地走到他的身邊拉著他坐下,親密地擁著他:「不是告訴你我到公司去了嗎?我還以為你也會在公司,怎麼又跑到這裡來找我?」她絲毫未察覺室內那股不對勁的氣氛,仍愛嬌地挽著他的手。
羅威庭沒想到會變成這個樣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阿敏笑了笑:「你們聊吧,我要到店裡去了。」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羅威庭開始在心中詛咒自己。
「在飛機上遇見的,我似乎和她所認識的某個人很像,而那個人正巧對她的意義重大。」
「我還以為你會比我知道的多些。」他陰鬱地開口和她一起漫步在醫院的庭院裡。
「我的確知道的比你更多,你根本什麼也不知道。」谷之涵微笑:「看來你這次是在劫難逃了,居然愛上周凌思那樣的火暴女子。」
林皇宇苦笑:「她還真是脾氣夠大的,乖乖,沒見到比她更火暴的女人,這樣被轟出來還是第一次。」
「可見你真的很喜歡她。」她搖搖頭:「我最高傲、自信的學長敗在一個女子的手上,相信有很多女子會為了這件事而大放鞭炮慶祝呢。」
「你就不能放過我?」他苦惱地咕噥:「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定有某件事使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到底像誰?」
谷之涵搖頭:「或許問志敏會知道,她們畢竟住在一起。」
他歎息:「天下就有這麼巧的事,我居然不知道志敏就是之瀚的前妻,他結婚的時候我人在國外,他離婚時我根本不知道,因緣機會全都錯過了。」
谷之涵沉默地漫步在林蔭之間,和他一樣對時間流逝之快感到感慨。
她再也不是當年的豆蔻少女了,用多了驚歎號到這個年紀,居然只有在感歎之時才能再用得上。
他們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已走到中廊的入口處:「我得回去了,哦,對了,我哥開始上班了嗎?」
「還沒,他說還有些事必須處理。」
她點點頭:「我想也是,他在國外太久了。」然後她認真而誠摯地望著他:「凌思一定是對過去的某件事仍無法釋懷,如果想知道就一定要將它查出來。但是很可能會造成二度傷害,如果你真心愛她,請一定要小心。」
「我會的。」
她點點頭轉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林皇宇歎口氣倚在石柱上凝視這滿園的蒼鬱,茫然無緒。
從何查起?她是那麼樣堅守著自己的心,戒慎恐懼地杜絕一切可能會有傷害的事物,而愛——通常是最具有傷害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