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深吸一口氣,大有壯士斷腕的悲壯神情;「不必了,是我自己的錯,你等我吧!萬一要收屍再麻煩你。」她朝角落走去,雖然儀態萬千,但不知怎麼地,總給人一種孩子似的感覺。
羅威庭沒有說話,他不知道他自己表現得有多明顯,端著酒坐在高腳椅上,表情像個吃醋的丈夫,神態蓄勢待發。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會想與他這樣的男人為敵。
他不想,至少在潛意識裡不想嚇阻任何人,但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是個烈焰似的男人,但他自己並不知道。
「阿凱......」她心虛地走到他的面前,雙眼既無辜又可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痛楚地搖搖頭,阻止自己去看那令他心碎的眼:「我不知道,只是心情不好,正好路過,就進來喝杯酒。」
「對不起......」輕風輕輕扯扯他的衣袖:「我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只是今天公司替新同事接風,我一下子忘了和你約的時間......不要生我的氣,下次換我補償你好不好?」
他沒說話,深恐聲音會洩露了所有埋藏在心中的感覺。
怎麼會愛上這樣的女人?
她嬌縱,任性,完全不懂得珍惜他的一片癡心。
愛情是盲目的,可是他竟盲目了如此之久依然不肯死心。
等什麼呢?明知道等得再久歐陽輕風也不會有屬於他的一天。
「你真的生氣啦?」輕風小心翼翼地審視著他的表情,有些委屈:「我已跟你說了對不起了,你也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算了,你去和同事玩吧,我沒事。」
「還說沒事,連看都不屑看我!」
她怎麼會明白他的怯懦呢?
她怎會明白他只要凝視她那美麗而稚真的臉,一切信誓旦旦的決心就會隨風而逝,煙消雲散?
她怎會明白在這麼長的一段時間裡,他是如何地痛苦掙扎,只為了不讓自己再陷入她的魔網之中?
「反正你從沒在乎過我,那現在又何必這樣?」他啜了一口酒,彷彿是賭氣,卻有更多的歎息。
她站在那裡不發一語。
其實他說得對,何必呢?再這樣傷害他,她也於心不忍,她不能否認自己有刻意爽約的成分存在,但她又如何告訴自己,她真的完全不在乎他?
在這進退維谷中她只能幽幽歎息。
PUB裡熱鬧喧嘩,但那一聲細不可聞的歎息卻直直地鑽進了他的心裡。
他終於抬起眼,苦澀,依戀,莫可奈何和一絲認命:「真的沒事,我不生你的氣......」他望了一眼另一端的醒目男子:「那是你的新同事?看起來很傑出,舞跳得很好。」
她望著他三秒鐘,在確定警報已解除的同時飛揚起來:「從國外回來的嘛,很厲害喲!你要不要和他認識?我替你們介紹好不好?」她興高采烈得像個孩子,全然遺忘了剛剛的迷惘低落。
「不用了。」反正他們很快就會認識了,他在心裡苦笑,那充滿挫敗和不祥的預感令人黯然。
他看到他們在一起的情況,她那神采飛揚,光芒四射的樣子從沒在和他在一起時出現過。
他們看起來是那麼地合適......
這次不是重來了,他明白。
這次和過去全然不同,他不知道自己是否仍能在這次戰役中存活下來。
有人說女人的第六感在見到情敵時尤其靈敏,男人其實也是相同的。
阿敏悠閒地坐在小店中看小說,星期一的下午通常鮮少有客人會上門;凌思出國去了,輕風則因為宿醉爬不起來,即便起得來也得等到晚上才會清醒,反正她沒事,自然由她看管她們的小店。
在這種風和日麗的午後,放著心愛的音樂,沖杯茶守著自己的店看小說,是很愜意的一件事。
她和凌思,輕風雖然類型全然不同,但至少有一點是一樣的,他們三個人都不是對事業有大野心的女人。
從很久以前,她便極度渴望有一家自己的小店,不賠不賺,悠悠閒閒地過日子,其他的時間則專心當個家庭主婦。
凌思過去最大的志願是當個旅行家,遊遍全世界,現在當了空姐,世界飛過一大半,也算是一償宿願;問起以後的打算,她居然回答想重新當學生修藝術學位。
凌思向來瀟灑自若,獨立性悍然得全然不需要旁人的扶持,特立獨行是她許久以來的標誌,或許有天她真會放下一切重回單純的學生生涯。
輕風的志願則是當模特兒,奇怪的是,當她有機會時,她卻選擇了當空姐,問她為什麼,她只洩氣地說怕半紅不紫地走台步會餓死。其實輕風的家境很好,父母又極呵護寵溺,她根本無須擔心那些。
許多人當輕風是那種腦袋空空,光有漂亮外表的洋娃娃,事實上輕風是屬大智若愚的女孩,並非外人所想的幼稚無知,儘管她看來大而化之,一派傻大姐作風,但她的細膩處只是沒機會表現而已。
阿敏輕歎一聲,凝視飄浮的茶葉,就這樣兩年過去,和她們在一起,時間似乎過得特別快。
三個女人相處有太多故事,而那些故事看來又似乎都太瑣碎,就這樣堆積出兩年的歲月與感情。
一道陰影截斷了午後的陽光,她不經意地抬起頭,玻璃窗外正站著一個往裡面凝視的男子。
那眼神像是失去心愛玩具的失落孩子。
她有些意外,愣愣地望著他,兩人視線交會幾秒,那男子終於下定決心似的推門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需要我服務嗎?」她禮貌地開口,好奇地打量著他。
他很高,將近一米八0公分的修長比例,寬肩長腿,粗濃的眉顯得十分英挺,卻有些憂愁,並不十分漂亮,但很有男子的豪邁氣概。
「她真的出國去了?」他沒頭沒腦地問這麼一句。
「什麼?誰?」她一愣,一下子反應不過來,不知道他這唐突的一句話指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