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魚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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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頁

 

  可是卻不是那樣。

  他們之間橫著的是一道假象的鴻溝,他不肯面對她並不需要他的事實。

  他甚至不想睜開眼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這樣固執而有些天真的他是注定要受到傷害的,一旦他無法不面對現實的時候,他會傷心的。

  而她是多麼多麼地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

  好無奈地,她歎了口氣:「沒什麼,職位的事就隨你吧,我沒有意見,如果你希望我當你的助理,那我就當你的助理吧。」

  他滿意地笑了起來:「這才對。」

  「鍾司——」

  「怎麼?還有話要告訴我?」

  凱波有些猶豫地望了望辦公室外正埋頭苦幹的辛可人:「你和可人認識很久了吧?」

  「嗯,大概有五年了吧,她跟著我到『頂略』,又跟著我到這裡來,以前我們就在同一家公司工作。」他停了一停,有些好笑地望著她:「擔心我和她之間有什麼嗎?」

  「當然不是。」

  鍾司輕笑,輕輕拍拍她的頰:「你大可放心,我和可人之間什麼也沒有,她就像個小妹妹一樣,要能發生什麼早就發生了,我還會認識你嗎?如果真有什麼,我怎麼敢讓你們認識,還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呢?」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嗎?

  自己所愛的不見得能相愛,可是往往自己並不愛的,卻又對自己苦苦執著。

  人間的愛情無法定義,傷害便是如此無可避免地形成,卻還要努力地想讓別人好過一些。

  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資格去評斷鍾司的對錯、糊塗與否,認真想想,自己又有多理智聰明呢?

  夜裡,和童天傑坐在他的小工作室裡,彼此都靜默著,各懷心事。

  啜著杯半溫的茶,聆聽音樂,原本是件極為舒適的事,可是不明白為什麼,似乎所有的心情都無法在這樣的夜裡沉澱,反而格外的清晰起來。

  他們之間是在戀愛嗎?

  人的一生要思索多少次這樣的問題?

  「我很高興你能來。」他突然開口。

  凱波抬起頭,有些羞澀地微笑:「而我卻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來……」

  童天傑理解地點點頭,古凱波並非一般的城市女子,無法將自己輕易地開放出來,她的觀念仍是保守的——

  這使她坐在他工作室之中的時刻變得珍貴。

  「聽阿俐說,你和邵小姐是很多年的老友了?」

  「嗯,很多年,大概八年了吧。」他微微一笑,抬起眼:「天琪是個很特別的朋友,她每次回國都會來散播快樂,很少有女孩子像她那麼開朗的。」

  邵天琪的確是個少見的女子,但他卻沒有選擇她,為什麼?

  同樣的劇情不斷上演,她有種不勝唏噓的感覺,要到什麼時候男人們才能真正看清自己身旁的一切?

  處在這之間,有時不免有種冷眼發現一切的冷漠和迷惑,是她多心?敏感?

  還是這些男人都真的太遲鈍了?

  那麼多的細節與情節在他們的生活當中,而他們卻一再地忽略,只顧著追求心目中的女主角,可是很多時候,最搶眼、最引人注目的星星,並無法在自己的宇宙中駐足。

  這算不算是一種豁達?為了瞭解自己的冷漠與淡然——

  「想什麼?」

  凱波歎息,望著大台北的夜色,夜涼如水,所有沸騰的情緒以一種冷冷的態度在心頭翻攪,突然四周的一切變得如此清晰起來。

  可是,為什麼正當以為自己明白地看清一切時,心裡卻無法抉擇?

  這——就是愛情嗎?

  「不知道,好多的事和情緒混淆在一起,突然覺得迷惘起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也不明白自己心裡真正想的是什麼。」不由自主,她說出了實話。

  有些訝異地,他凝視著她,對她的話感到有些吃驚。

  如此沉靜的女子,竟會如此剖析自己。

  而凱波,彷彿警覺自己正對著一個不甚熟悉的男子吐露心事似的,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

  「其實我也常常對自己的一切感到迷惘。」他輕聲承認,打斷她的尷尬:「所以很多時候不敢面對自己,去剖析一個並不瞭解的內在是件很痛苦的事,而且就算剖開了,也不見得能得到自己真正想知道的,有時候,血淋淋的答案比沒有好太多,可是通常都是沒有比較比較令人心安。」他淡淡一笑:「這樣說也許有些逃避,可是我真的很不願意去細想,寧可在音樂中平衡自己。」

  音樂裡流瀉出的樂曲是一支流行音樂的改編演奏曲,她細細聆聽,有種窩心的感覺。

  幾乎每個活在都會之中的人都會發生這樣的問題,迷失了自我,不知何去何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而每每談起這個問題,總像拿把刀向著自己似的,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旦造成傷害會悔之莫及。

  害怕一種連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緒和蠢蠢欲動的壓力——

  再聰明些或再笨些,生活也就無所謂意義和追尋了,偏偏總卡在半天雲,上下都不是,如此為難,竟只能蒙著自己的眼,說什麼都不知道。

  凱波無奈地笑笑:「對不起,談起很奇怪的問題了,這種話題即使是弗洛依德大師也要甘拜下風的,還是不談為妙。」

  童天傑看著她,歎口氣:「的確是不談為妙,以前自己也會思索,但到了這個年紀,思索這些對我來說是艱辛了一些。」

  她輕笑:「說得老氣橫秋的,你已經年過半百了嗎?還年輕呢。」

  「是啊,快三十的男人,生命已走了不止三分之一了,再去想那些問題只顯示了我對我自己的不負責任。」

  啊,對了。

  她彷彿突然領悟到什麼似的,負責任。

  每個人都該對自己負責的,不管過什麼樣的生活,有什麼樣的心情,都不是能要求別人來替自己思考的。

  如果有迷惘,有不解,該去追求答案的依然是自己。

  沒有誰能真的瞭解誰的寂寞,也沒有誰真的能去負擔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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