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魚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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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好朋友。」邵天琪諷刺地笑了笑,簡直不敢相信在台北市還會有這種傻瓜存在。

  走遍了全世界,看過各色人種,男女之間真的有友誼存在嗎?

  有的,只要是萍水之交都有的,只要是君子之交都有的。可是漫長的八年,到現在他還認為他們之間的不過是段友誼,如果不是他太遲鈍,那麼必是她太失敗。

  「我不明白你最近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突然之間變成這個樣子?是我做錯什麼了嗎?或是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利,還是——」

  「你和古凱波怎麼樣了?」她打斷他。

  童天傑眨眨眼,不太理解地說:「和凱波?這和我和古凱波在一起有什麼關係?我並不會因為和她在一起就不要你這個朋友或忽略了你,你為什麼突然——」

  「你和她之間到底怎麼樣了?」她再度不耐煩地打斷。

  「很好啊。」 他只有如此回答。

  「她是你心中一直在尋找的嗎?」

  「我不知道。」

  邵天琪瞪著他:「別告訴我你如此用心,到頭來只換來一句不知道。」

  「世界上沒什麼事是可以完全肯定的,你比我還清楚這一點。」

  她不清楚。

  她什麼都不清楚了,有種落淚的衝動再度湧上咽喉。

  八年了,從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那樣肯定,他必是自己心目中的另一半。到如今,飛遍大千世界的各個角落,這樣的想法不曾改變過,不曾動搖過。

  是她太傻太癡了嗎?

  以為真的知道什麼叫愛,可是這樣的愛是對的嗎?八年的青春歲月,全盤投注在一個對自己毫不知情的男子身上,這算什麼?

  這到底算什麼?

  愛情是這樣的嗎?

  都會裡,每天都起起落落著不同的男女悲觀想法,他們說那叫愛情速食,熱戀一場之後毫無怨尤地各奔西東。她看得多了,聽得多了,暗自慶幸自己並非其中的一員。

  可是她長達八年的眷戀換來的,到底又是什麼?

  值得嗎?

  到頭來仍要扮演無謂犧牲的癡情女子,含淚相送,這叫什麼?

  這叫什麼?

  沒人要求她這樣,她為什麼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為什麼要眼睜睜地讓幸福的青鳥自眼前飛走?

  放手一搏就那麼難嗎?

  愛情和尊嚴之間,她要選擇什麼?

  「天琪?」

  她抬起眼。

  童天傑被她眼中所有的傷痛所震撼。

  從什麼時候開始,孩子似開朗的邵天琪,眼中竟也會流露出那樣深沉、屬於女人的痛楚?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她深吸一口氣,眼睛轉向窗外那一片台北陰暗的夜空:「我只是不想承認自己失戀,不想自己失敗而已。」

  愕然地,他愣愣地望著她。

  「有個男人,聽他唱了八年的歌,滿心以為可以聽一輩子,到後來才發現事實並非如此,來來去去,在天上飛了將近十年,每次總會飛回來,以為這次再也不用往外飛,可是一次又一次,就這樣的飛了八年,那個男人依然唱著他的歌,卻從來沒看到我,只當我是兄弟、朋友,這是身為一個女人最大的悲哀。」

  他半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震驚地望著她,無所適從,腦中只有一大片的空白與茫然。

  而她苦澀地笑了,終於說了出來,終於將尊嚴棄之不顧,這樣的決定已經無所謂後不後悔了。

  只有單純地為自己求得一線生機,只是單純地——希望事情會有所轉變,反正再壞也不過如此了,不是嗎?

  望著童天傑不可置信的眸子,以往那永遠深不可測的眼終於起了變化。

  她惘然了。

  這一把,她賭得好大,賭得滿心恐懼。

  她會輸?

  或者她早已在八年前輸掉了這一切?

  第五章

  他們說我是愛魚成癡,幾乎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

  或許吧。

  對於人們給我的評語我總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評,否則又能如何呢?

  人是無法單獨生存的,但許多的人、事、物,是無法公平的,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已屬大幸,無法再要求其它。

  人一生最大的敵人是自己,而最難纏的敵手是寂寞。

  或許我正是因為寂寞才愛上我的天使魚,而這和「愛是沒有理由」的論點有那樣大的差別,孰是孰非早已無法評論。

  魚兒的行為十分反常,這真的令我很擔心,魚店的老闆已無法再給我什麼意見了,我只有孤單地守著它,不知如何是好。

  偶爾它看起來十分沉靜,似乎沒有任何不對,但偶爾它看起來卻又是那麼樣的不安和浮躁。

  友人告訴我,有時太深太多的愛戀是項沉重的負荷,或許它是無法承受了吧,原來世上有和我一樣的傻瓜呢。

  愛,對人和魚來說,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過多或太少都一樣很難忍受。

  就當這一切都是荒謬吧。

  我仍無法放心我的天使魚,真的真的,十分擔心。

  坐在公司對面的咖啡店裡,沉沉地望著六樓辦公室的玻璃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一切都荒謬透頂,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更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想什麼。

  這種感覺十分恐怖。

  這就是所謂的迷失嗎?所謂的「都市症候群」或是「都市情結」?

  辦公室裡的氣氛出奇沉悶,幾個新進人員被那種不明所以的陰鬱弄得人心惶惶,而可人成天望著鍾司的辦公室發呆,偶爾的笑顏都是短暫而勉強的。

  早晨在開會時,王大任和童天傑先後打了電話過來,鍾司知道是他們之後,整個人的神色都變了,彷彿在斥責她什麼似的,結果連會也沒開完,就只留一室的陰沉而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讓事情弄到今天這個地步。

  好狼狽的感覺。

  「凱波。」

  她抬起頭,可人有些憔悴地站在她眼前:「我可以坐下嗎?」

  「當然可以。」

  辛可人有些黯然地坐了下來,稚氣的面孔不知怎麼地竟也有些滄桑的痕跡了。

  她很愧疚,儘管她並不十分明白自己為什麼要有這種愧疚感,只是看著她憔悴,為情所困,在心裡,總覺得對不起她,彷彿是自己做了什麼,而讓她變成這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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