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魚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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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他愣愣地望著她,無言以對,真的不知能再為她說什麼。天琪的愛情強烈而漫長,他卻一直沒有發現,即使在多年以前,他發現了,也很懷疑事情是否會有所改變。

  有些人的感情必須靠時間來培養,越是長久相處,情感越是深厚,可是也有些人的感情是打從一開始到最後都維持不變,恆久彌新。

  他是屬於後者的。

  三十年來,除了古凱波,他不曾為任何女人動過心,永遠在尋找的這過程是一件令人十分疲憊的事,他又怎可能去發現一直守侯在身旁的邵天琪?

  「其實你真的不必擔心我。」她將臉埋進手掌中微微哽咽地泣道;「我一直很清楚的——只是有些不甘心——為什麼?為什麼這樣——」

  「天琪……」

  「等了你八年,我以為——真的一直以為——你終會發現我的存在——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對於一個從未想到過的為,他是無法回答的。

  難道男女之間真的不能存在友誼嗎?

  難道就一定要這樣造成傷害嗎?

  他深吸一口氣,心糾結起來,她的淚水像烙鐵一樣烙在他的心上:「我不知道,一直知道你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朋友,那比愛情重要得多,也一直以為我們可以維持朋友的關係直到永遠,從來沒有想到過其他的。我原是個不認識、也不相信什麼叫愛情的男人,直到認識凱波,而在那之前,我自己沒有的東西又怎能給你?」

  這是命定?

  真的就是如此。

  他從未欺騙過她什麼,也從未承諾過什麼,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相情願的付出,這又能怪誰?怨誰?

  如果有勇氣去愛,那麼就必須有勇氣去承受那在愛之後接踵而來的痛楚。

  憑什麼去要求世間的一切都要那般美好?憑什麼只要愛,卻將痛楚丟給別人去承受?

  她搖搖頭,感覺到心在泣血,卻無法停止,無法停止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其實即使早在認識他之時便已明白一切,即使早可預測今日的結局,她又能改變什麼嗎?又能將付出的愛停止或回收嗎?

  這種說法是無法成立的。

  她長歎一口氣,淚水無法遏止地奔流著,就這樣吧。

  也真的只能如此了。

  向來自許瀟灑,自許大無謂,那現在又怎能兒女情長、英雄氣短,違背了自己對自己的許諾呢?

  要提得起放得下啊。

  如此重複著告訴自己,心痛雖然無法減少,但至少可以看得開一些。

  世間的感情原就不能要求公平,那是永遠也無法公平的事,誰說付出便一定會有所回報呢?

  搖搖頭,努力收拾自己滿臉的淚水:「我太傻了。」

  「不。」他輕輕握著她的手,凝視她的眼:「傻的是我,也許這將是我今生最大的遺憾,必須錯過你——」

  「不要再對我說這樣的話了……」淚水不聽使喚地下墜:「如果真的無法愛我,那麼請不要告訴我這些,那只會讓我更難過……」

  他無奈地歎口氣,明白自己是亡羊補牢,為時晚矣;「抱歉,我送你回去吧。」

  天琪點點頭站了起來。

  在走出餐廳之前,忍不住回頭深深地看了幾眼。

  以後再也不會來了,這個原以為將是自己今生歸宿的地方,再也不屬於自己……

  越來越厭倦辦公室內特異的氣氛,彷彿永遠有人在耳語些什麼似的——

  陰鬱著臉,她將公文拿了出來,卻連半個字也看不進去,想離開的慾望越來越強烈。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壓力,謠言傳說著她、可人和鍾司如火如荼地進行三角戀愛,而她正是那個介入的第三者,仗著幾分姿色企圖打敗辛可人,奪取總經理夫人的寶座——

  對於這樣的耳語,她不知道該還已何種顏色。

  人的嗅覺時常靈敏到令人厭倦的地步。

  無法辯駁卻更不能承認,只有任它在空氣中飄揚,壓著自己脆弱的神經。

  走,無疑是承認被這種情況所擊敗,背負了她所不願意背負的罪名;留下,是虐待自己,彷彿永遠都踩在不快樂的深淵裡——

  「凱波,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鍾司在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之前如此招呼:「可人,『大宏』的會計要的帳冊準備好了嗎?好了就趕快送過去。」

  頤指氣使。

  看著辛可人無言的點頭,她幾乎有點憎恨起她的怯懦來。

  放下手中看了半天仍不明就裡的公文,她帶著一臉的陰鬱走進他的辦公室,身後的耳語已囂張地揚了起來——

  「坐。」

  「有什麼事嗎?」

  「你忘了告訴我今天『羅蘭』的人找我開會。」

  她一楞。

  鍾司微微一笑:「早上進辦公室的時候收到他們的傳真,再趕過去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對這件事不太高興。」

  凱波懊惱地瞪著自己的鞋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對不起——」

  「沒關係,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也許你還不太適應這份工作,下次千萬別再忘了就好。」

  她沉默地抬起頭,他的臉上竟真的沒有半絲怒意。

  可人說,他經常為了她的一點小疏忽而大吼大叫,曾經和他一起工作過的人也說他是個要求極嚴、決不寬容的上司。

  她這次的疏忽也許會使公司失掉「羅蘭」這個新開發的客戶,他為什麼不在乎?

  他越是不在乎,她越是難受。

  這比挨他的罵更來得叫人無法承受。

  「這是我的疏忽,我會向對方的公司解釋——」

  「你不必向他們道歉。」他說得極為自然輕鬆:「我們自己的姿態很重要,現在是他們需要我們,而不是我們有求於他,你不必為了這一點小事而內疚,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

  「這是責任問題。」

  「我並不在乎這個。」

  「你是在告訴我,你並不在乎你的下屬有沒有責任感?」

  「當然不是,我們——」他嘎然而止,他們如何?原本肯定的一切完全都走了樣,他居然不知道他們的關係到底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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