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天使魚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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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多年來,他心如止水,只有在舞台上才能放心地將感情付出,也只有在舞台上,他才像個有血有肉的男人,可是現在,他卻是一片空白。

  多年前,他為了感情幾乎放棄了一切,幾乎在失去她的同時也失去了自己。曾發誓再也不會讓自己再一次嘗到那種錐心刺骨的疼痛,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這個樣子呢?

  難道非得等到什麼都沒有,將自己完全交付給別人,然後被狠狠地刺傷之後他才會甘心?

  他是如此地不畏死嗎?

  一曲終了,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他有些好笑的發現,自己曾最不屑職業歌手的冷淡,而他自己今天卻變成一個職業歌手了。

  服務生將幾張點歌的字條傳了上來,他索然無味地翻了翻——

  「唱得其爛無比,小心我要砸桌子了。」

  龍飛鳳舞的字跡他一認就知道是誰了,放眼望去她還坐在角落朝他舉杯微笑。

  邵天琪回來了。

  他開心地笑了笑,很有些訝異地望著,表示無言的歡迎之意。

  邵天琪是他的至交好友,多年來她帶著旅行團東奔西跑像只永不知疲累的飛鷹一樣,在地球的各個角落飛行著,大半年沒見到她,現在她終於出現了。

  天琪的個性十分爽朗,或許是在外面的世界走動慣了,她總是快樂的,瀟灑的。彷彿沒有任何事值得她掛心似的,心胸如此開闊的女子十分少見。

  和天琪在一次音樂之旅中認識,當時他正在維也納修習聲樂,利用課餘的時間打工當導遊,而她帶著一票年輕孩子到當地遊學,就這樣認識。八年下來,不管她在任何地方總不忘為他捎張明信片,二人的交情日益深厚,終於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十分開心地,他唱了一個鐘頭的歌,下了舞台直接走向角落:「終於回來了。」

  天琪風塵僕僕,看來有些憔悴,笑容卻依然沒變:「再不回來都快忘了自己的家在什麼地方了。」

  童天傑坐了下來,招來侍者叫了杯酒,很認真地審視著她:「你瘦了,過得不好嗎?」

  「南非的食物不合胃口。」她笑了笑,拉拉自己瘦了一圈的手臂:「正好可以減肥。」

  「你再瘦下去就會被風吹走了。」他皺起眉,對待孩子似的:「這裡的牛排不錯,我幫你叫。」

  她吐了吐舌頭:「千萬不要,現在我只要看肉就反胃。在南非三,四個月,我都變成食人族了。一天到晚都是肉,我看見就噁心!」

  他微微一笑:「真服了你,在那種地方你居然能待那麼久。」

  「沒辦法啊!誰叫我是公司裡最優秀的人才呢。流放邊疆可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的。」她自嘲地微笑:「其實我很喜歡那裡的,雖然生活習慣不同,連飯都很難得吃到,可是那裡的視野真的很棒,在世界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看不到那麼壯觀的景色的!回到台灣還真有點依依不捨呢,怪不習慣的,這裡真好小。」

  說起外面的世界,邵天琪的眸子亮了起來,原本憔悴的神情也都消失了。

  甜甜的酒窩和神采飛揚的笑容使她看起來十分迷人。

  他含笑聽著,知道她一時之間是停不下來了,她總是那麼急著要別人分享她的快樂和糗事。

  曾想過,或許天琪的天性中,真有點吉普賽人的因子存在著,有好一陣子,她被關在辦公室內,還不到半年,整個人像被囚在籠中的野獸一樣,驀然失去了生機。

  不能出去旅行,對她來說,彷彿失去了空氣。

  「乾脆在那裡找個人嫁了不是更好。」他忍不住取笑。

  「嘿,你可別小看我,真的有人向我求婚呢。當地的一個華僑公子追我追得可用心了,要不是怕有人會傷心,我搞不好還真嫁給他呢。」她笑著說:「我要真嫁人了,那你怎麼辦?」

  「青燈古佛長伴一生。」

  天琪笑得前仰後翻地:「你以為你是古時候的尼姑嗎?」

  童天傑微微一笑,看她笑得像個孩子似的,心情真的好了起來。

  「不問我這次待多久?」

  「該走的時候你自然就會告訴我了不是嗎?」

  她歎口氣,半真半假無奈地笑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個樣,有時候我還真恨你的不在乎,簡直比我還瀟灑了。」

  「如果我真瀟灑,還死守著舞台做什麼?不早跟你一樣去浪跡天涯了嗎?」

  「我懷疑有誰能讓你放棄舞台。」天琪頑皮地朝他眨眨眼:「連我邵天琪都辦不到的事,要真有人能辦到,我就佩服她。」

  「天曉得。」

  她又點了杯飲料,往後靠向椅背,臉上居然出現少見的茫然。

  邵天琪一向是個相當自信的女人,彷彿永遠都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說什麼話,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怎麼很少看見你這種表情,累了?」他關心地問:「我送你回去休息。」

  她搖搖頭:「還能回去啊!家裡的人一定都還醒著,現在回去是送死,光是那成堆相親的照片就會要了我的命。」

  「相親?」他訝異地笑了起來,很難想像天琪這樣傑出的女孩子居然會需要相親。

  「唉!你以為我喜歡嗎?」她橫了他一眼:「我是很無可奈何的,我媽恨死了我老師飛來飛去,巴不得趕緊用條繩子把我綁在家裡。這次回來,有將近兩個月的休假,我猜是怎麼也躲不掉了。」她哀歎一口氣:「怎麼這麼倒霉!」

  「你很不喜歡相親?」

  「廢話!難道你很喜歡像個展示品似的擺在別人的面前讓人家稱斤論兩嗎?」

  天傑忍不住輕笑。她的表情懊惱得像個得不到糖果卻一定得考試的孩子似的:「這麼厭惡何不帶個人回去,讓伯父,伯母放心?」

  「帶誰?你啊?」

  「別告訴我你連半個男朋友都沒有,這種事我是打死都不信的。」

  天琪咕噥地詛咒兩聲,讓人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麼:「我就知道,我就是被這種想法給害死的!無論我怎麼說都沒人肯相信我,但是我真的沒有嘛。除非你硬要把那些還在追我的人也列入計算之中,但是那明明就不一樣啊,我又不喜歡他們,帶回去不是自尋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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