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笨,你還不是普通的笨。」萬聖豫抬手欲打兒子的頭,萬羽爵馬上雙手護頭。萬聖豫長歎一口氣放下手,沒辦法!他太疼愛他的獨生子了,根本打不下手。「你不曉得死老頭真正疼的人是屠仲麒而不是小丑萬玉章嗎?」
說來他便有一肚子火,屠仲麒是他那死去妹子的獨生子,算來是個外人,更何況屠仲麒老擺張不討人歡心的愚蠢臉孔,死老頭就算要疼自家人多得是,無論怎麼排都輪不到屠仲麒,他實在是想不透死老頭哪根筋不對勁,為何獨排眾議疼愛那死小子?
「我不笨。」萬羽爵膽大地反駁,見父親牛眸瞪得如銅鈴大,馬上收斂氣勢,聲如蚊吶地低喃:「假如屠仲麒對死老頭的企業感興趣,他不會選擇法律系就讀,會同我一般選擇企管系。還有,他把他死去父親所留下的產業全托人管理,所以無論我怎麼看,他都不像有野心的人。」他倒覺得以屠仲麒的個件較適合當與世無爭的學者,當律師大概沒人會請他打官司吧!
「怕只怕那是他的偽裝。」一個能在就學時便取得律師資格的人可以不防嗎?
「不會啦!」萬羽爵自認屠仲麒在他未來的生涯中未能形成阻礙。
「別跟我打哈哈,反正我說的話你要給我聽進去。」萬聖豫看不慣兒子的散漫,低聲怒喝。
「是。」經他一吼,萬羽爵連忙坐正大聲回答,但他心裡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陽奉陰違地將注意力皆放在萬玉章身上。待他扳倒萬玉章,父親便會曉得他的能力,不再認為他愚昧無比。
萬聖豫不甚放心地看著兒子,心底著實害怕兒子會將他的警告當耳邊風,到時陰溝裡翻船,後悔莫及。
◇◇◇
朱丹毓懷抱今日作品,「腳踏實地」地由插花老師的家步行回家。天曉得她有多痛恨插花,甭說要弄清各家派別的特色,光要插出一盆能「入眼」的花,便足以教她生不如死。天天帶盆良莠不齊的雜草回家,走在路上她的頭恍若千斤重,近乎垂到柏油陽路上,饒是如此,仍可真切地感受到旁人驚駭的目光如影隨形地緊跟著她。
若非母親執意要看她上課的作品,她才不願丟人現眼地捧著一團雜草回家,早將之扔進垃圾桶了。
唉!說來說去全是古蒼鐸的錯,如果他肯賞她一口飯吃,那她就不會飽受媽咪的虐侍去學撈什子插花。不過她自身也有小小的錯誤,假如她肯收斂些,將嘴磨鈍些,便不會招來橫禍。
想歸想,做卻又是另外一回事,要她口舌遲飩,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沮喪的睨了眼手上的花,思及插花老師初見到她的作品時,那副要笑不好意思笑、強忍住笑意的痛苦表情,她不禁再三哀歎。自知本身沒有藝術細胞,無論如何努力、用力,插出來的作品仍舊是一團糟,連比她晚拜師學藝的人都做得比她好。怎會這樣?難道老天爺沒瞧見她的努力嗎?
朱丹毓無話問蒼天,抖抖手上朝九十度下垂的花花草草。可憐的阿花、阿草,並非她惡意虐待,她亦希望阿花、阿草能遇上手巧的好主子,無奈天命不可違,阿花、阿草注定要喪生在她手上,合該怨不得她!
默默的為阿花、阿草哀悼一番,良心總算得到一些慰藉。
這已是她的例行公式,每日於回家途中好生可憐阿花、阿草一番,爾後回家接受媽咪頹喪、不敢置信的目光,再來便是大豬公刺耳的嘲笑。想她家中已經堆了好多盆不堪入眼的花草,嚴重破壞了居家優雅的格局,可憐的裝潢、可能的傢俱、可憐的家人、可憐的空氣、可憐的細菌……
最最可憐的是她!何時媽咪才會開竅肯承認她先天沒半點藝術氣息,經後天培養亦培養不起來,放她一馬,任她翱翔天際,不再飽受荼毒?
她白認非「窈窕淑女」中的奧黛麗赫本可經由改造成為一流的淑女,野丫頭終究是野丫頭,如同麻雀變不了鳳凰的道理一樣,真要她失去本性去當個人人稱許的淑女,她會先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其實當野丫頭也沒啥不好,至少可以活得自然、健康又快樂。人牛在世無非就是要快樂地過日子,何需因外人的指指點點而改變本性?她又沒做壞事,想笑時就笑得盡與豪邁,想哭時便大聲哭出來,不用隱忍在心底,否則久了可是會悶出病來的。
思及此,朱丹毓抬頭挺胸,無視於旁人投注在她手中花化草的竊笑目光,要笑儘管笑吧!姑且當她日行一善,弄點笑料來令人家心情開闊。
「朱小姐。」突地,後頭有人喚住她。
朱丹毓捧著花回頭看,見是名未曾謀面的男子。她訝異的看著對方,奇了,她又不認識他,他怎會知道她姓朱?
「你是朱丹毓小姐吧?敝姓張,這是我的名片。」斯文的男子用雙手遞上一張名片給她。
朱丹毓一個頭兩個大,偷空看了眼名片上密密麻麻的頭銜,隨意收放在口袋中,依然想不出這人找她有何用意?
「我是畫商理事工會的其中一員,聽說你曾經當過古蒼鐸先生的助手,正好我們理事上會欠缺助手,不知你有沒有意思到理事工會來上班?當然在待遇方面絕不虧待……」他拉拉雜雜地扯了一堆。
有問題!朱丹毓狐疑的打量了斯文男子一番,這男人未免太扯了!她不過當古蒼鐸的書僮三天,況且磨墨的工作隨便一個人都能勝任,何必執意要找她?他意圖為何?她機靈的往後退了幾步,與男子拉開距離。
「朱小姐,你怎麼了「我不是壞人啊!你不是著過我的名片嗎?不要緊張。」男子察覺她的異樣,連忙安撫她。
哼!誰曉得他是不是衣冠禽獸?那些頭銜誰都可以捏造出來騙人啊!當她是未出過社會的傻子嗎?她可沒忘記古蒼鐸曾惹來一身麻煩,隨時有人上門找碴,莫非這人與那三個人是同黟的?很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