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糟了?雷藍!你要去哪裡?」莫凱頓嚇了一大跳,他正要對她傾訴情衷,她卻像只野兔一樣跳走了,他忍不住大吼起來。
好不容易救她出來,她居然連道謝也沒有,拔腿便往外狂奔!
莫凱頓狠狠詛咒——該死的!
「該死的!古雷藍,你給我回來!」
外面而勢滂淪,這叢林什麼都大,不但樹木比一般要大上許多,連雨滴也大得驚人,打在身上居然微微有痛楚感!
「雷藍——你們快攔住她!」凱頓衝出帳篷咆哮。
古雷藍衝到帳篷外,二話不說便跳上吉普車,即使雨勢大得讓雨刷無用武之地,她還是沒命地加足油門往森林中衝去。
金布他們得愣地回頭,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古雷藍已經開著車子衝出去了。
「發生什麼事了?」
「該死的!她到底在想什麼?」
莫凱頓瘋了也似地衝上車,毫不考慮地發動車子,但雨下得實在太大,他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他只能徒勞無功地鬼叫:「該死的!她到底想去哪裡?」
「奇奇瑪!」小班跟著他衝上車,坐在他身邊吼道:「優莉這幾天就要生了,她一定是去找奇奇瑪他們了。」
「告訴我路怎麼走。」
莫凱頓追隨著地上的車痕前進,但滂沱的雨勢很快沖刷掉地上的痕跡,他只能靠著小班的指引,瞎子摸像似地前進。 好不容易他終於看到古雷藍的車子,但車上早已經沒人。
「老天!這種天氣……她非得挑這種天氣出來接生嗎?」
「噓,小聲一點……」小班緊張地提醒他:「別驚動了奇奇瑪他們。」
大雨中的森林顯得特別寧靜,除了雨滴打在樹葉上的聲音外,他們幾乎聽不到其他的聲響。小班在前方領著他慢慢前進,隱隱約約的,遠方似乎有人影晃動——
一株參天的大樹下躺著喘息不已的優莉,奇奇瑪和其他的猩猩們不知去向,而古雷藍正使盡一切努力想要挽救難產的優莉。
血絲染紅了樹底下的小水窪,他看到雷藍那雙堅決不肯放棄的眼,所有的抱怨頓時全吞回他的肚子裡。他轉頭對小班下了簡單的命令:「小班,去車上把所有能用的工具全都拿來。」
小班很快離開,而他慢慢走到雷藍身邊。
優莉看起來狀況非常糟糕,它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但孩子卻沒辦法出世。看到他來,優莉威脅地露出森森白牙,隨即又痛苦得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
「孩子太大了……」古雷藍喃喃自語地將手伸進優莉的身體裡,濃重的血腥味登時佈滿周圍。
「快幫忙推!孩子再不出來,優莉就不行了!」
他顫抖地將手放在優莉的肚子上,母猩猩痛苦掙扎的臉就在他的眼前,它的氣息濃濁,一股惡臭自它的口中傳出。
莫凱頓別開臉深呼吸,拚命提醒自己要冷靜
「你現在不准昏倒!」古雷藍抬起臉命令道:「它需要你!你聽到沒有?」
他拚命努力深呼吸,將注意力放在古雷藍身上。
她的樣子看起來狼狽極了!
又濕又髒,整個人像是剛從泥巴裡出來似的,但是她看起來好美!他無法形容自己內心的感覺,他多開心自己回到這裡,多高興自己終於認清自己「真正的內心」!
小班此時也回來了,他將工具放在雷藍身邊。 古雷藍穩穩地拿出簡單的手術刀,然後看著莫凱頓。「聽我的命令,當我叫你推的時候,你就用力推,知道嗎?小班,你壓住優莉的上半身,這會很痛,千萬不要讓它跳起來知道嗎?」
「知道!你放心好了!」
他真希望自己也能有小班這種自信,但他做不到!看著優莉漸漸放大渙散的瞳孔——他心裡好害怕!
古雷藍為優莉施手術,手術刀劃破了優莉的肌肉,優莉突然尖叫,奮力掙扎起來。
「就是現在!推!」
莫凱頓的臉被優莉狠狠抓了一下,但他什麼也沒察覺,他的雙手用力往下推,就在此時,他感到手底下傳來奇異的震動……
那是心跳——
莫凱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喘息地瞪著自己的手——那是生命!他的手底下真的存在著生命!
「再一次,推!」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優莉的肚子突然陷了下去——
「生了!」古雷藍爆出驚天動地的歡呼。「生了!是一對雙胞胎!難怪它的肚子這麼大,難怪!難怪!生了!它終於生了!」
遠方森林外傳來古老的鼓聲,輕快悠揚。
莫凱頓顫抖地看著古霄藍抱起兩隻小小的猩猩。好醜——又黑又小、不停蠕動著的小傢伙,他從沒看過比這更難看的生物,但他卻感到熱淚盈眶——
「我……我……我幫它……我幫它接生成功了?是不是?」
古雷藍點點頭,整個人卻突然停止動作,她的喜悅凝結在臉上——
「不要動……千萬不要動……」
他頭上的雨滴突然停止掉落,巨大的身影擋往光線。他不用回頭,光聽那沉重的腳步聲也可以知道是奇奇瑪來了。
優莉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步履蹣跚。
古雷藍緩緩退了一步,將兩隻剛出生的小猩猩放在地上。
優莉喘息著上前,將兩個孩子抱在懷中。
奇奇瑪的氣息灼熱地噴在他的頸項上,莫凱頓一動也不敢動。
奇奇瑪終於慢慢走到優莉身邊,而他聽到身後有猩猩們低低的吼叫聲。
奇奇瑪深深地看了古雷藍一眼,又突然轉身,用那雙充滿了靈性的眼睛直視著他,他們幾乎面對面——一隻猩猩與一個男人。
莫凱頓怔怔地注視著奇奇瑪的眼睛,那雙與人類一般無二的眼裡寫著好奇、遲疑與……友善。
他完全不能動彈,不是因為恐懼,而是被他們之間那奇異的交流所震撼。
他從來沒有如此靠近猩猩,就算在動物園裡也一樣。現在奇奇瑪就在他的眼前,巨大無比的它所擁有的力量可以輕易將他折成兩半,但他卻知道那不會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