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及時取得『太陽神之怒』的碑文,羅馬方面就會瞭解神諭,而不會拒絕我的要求,任那個異教徒(註:當時的天主教徒不承認伊莉莎白為他們的女王,而稱她異教徒或分裂宗教之人。)高坐在王位上,反過來指我們是叛徒!」他微微喘一口氣,但聲音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空洞。「當然霍爾和偉伯也是由於你的無能而背叛!你太令人失望了。」
「閣下,我已徵得菲力二世(註:當時西班牙國王)同意,和他裡應外合的……」他惶恐的說道,但立即被老人庸懶卻飽含精芒的眼光打斷。
「如果我們本身沒有能力,你認為如何裡應外合呢?霍爾和偉伯是目前我們最大的王牌,而你卻把他們弄走了!」老人輕撫懷中乖順的貓,「連我交代你辦的事,你也還沒動手不是嗎?」
約翰終於稍稍抬頭,嘗試性的露出笑容。「已經開始動手了,我相信現在他們已到了該到的地方。」
大主教表情不變,黃褐色的眼球冷冷的轉了一下,約翰立刻低下頭去。「很好,我希望我有機會為他們禱告。」他閉上眼睛不再說話,似乎已陷入睡眠之中。
約翰好半晌沒聽到聲音,鼓起勇氣抬頭。「閣下?」沒聲音,他悄悄的伸直腰,邊注意他的動靜,邊大膽的活動麻木的手腳。
「有史帝夫先生的消息嗎?」他突然開口,約翰一驚立刻恢復原姿勢,不敢再抬頭。
「是的,已派人攔截。」
老人幾乎看不見的點點頭。「女王宴會在何時舉行?」
「七月一日。」
「很好。」他又恢復了寂靜,半晌之後:「通知我們的子民們,宴會之後在集會的地方舉行彌撒。」
約翰主教會意的點點頭。「我會通知菲力二世。」
「下去吧。」他剎時失去了生氣,彷彿將死之人,約翰立刻行禮往外奔去。
當房間終於完全寂靜之後,壁爐的火也吐盡最後一口氣,在大主教與大肥貓的身上投下詭異的陰影。
「我很快就會得到『太陽神之怒』了,『維多利亞』,到時候他們就會知道神諭是支持我的,我會奉上帝之名將這裡變成天主宗教國。」他喃喃自語,手指輕刷著貓的長毛。「任何人也阻止不了我們,對嗎?『維多利亞』,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閃動的光線在老人身後拖出長長的影子,隱隱約約之中,在那影子裡,閃動著老人枯乾的身影,竟叫人分不清,那究竟是上帝的羽翼或者是——撒旦的翅膀?
「請坐,公爵。」伊莉莎白女王微笑著指指台階下的一張椅子。
在宮廷將近二十年的歲月,菲利浦一直和女王維持著極友好的關係,在公他們是合作無間的君臣,在私他們是很好的朋友,而今天的會晤算是他們私人的會談。
菲利浦向女王行禮之後坐上了座位。
伊莉莎白是個睿智而且英明的人,她不會聽信謠言,總是客氣的咨詢大臣們的各種意見,然後做最有利的決定;她樂於聽各種不同的聲音,決不會因你的意見和她不同而動怒,除了一件事:宗教!
她憎恨別人稱她為異教徒,在宗教的分岐中她要求人民信奉英國國教,但天主教和清教徒的各種亂事層出不窮,有令人應之乏術的苦惱——就像現在!
「看來他們很不死心,為天主教殉教而死的人已超過二百五十人了,還不肯停止嗎?
到底在我的宮廷中還存有多少這種人?」她皺著眉不悅的問。
「據我所知,參與這次陰謀的主力有三十名貴族和教士,不過大多數並非真正信奉天主教,他們只不過是藉機想奪權罷了。」
「你知道有誰嗎?」
菲利浦迎視女王的目光,堅定的點頭。「知道。」
女王輕歎了一口氣,搖著手中精巧的折扇。「和西班牙的情勢很緊張了,我不想在宮廷中造成混亂,但這件事在瑪麗死前就已經令人無法忍受了,你說該如何呢?」
菲利浦沉吟一會兒。「我認為他們要趁我們和西班牙開戰之際奪權。原先大主教想請求羅馬教宗幫助,但『太陽神之怒』卻一直沒弄到手,所以教宗不會聽他的話,既然如此,他們也只有這個機會可以利用了。」
「那塊石碑真有如此大的用處?」女王不解的詢問z:「或許我們可以好好運用?」
菲利浦心中一驚,「太陽神之怒」已帶來太多憾事,「平克那雷」滅族,他妻離子散,無論如何他不會容許它的存在!
「陛下,『太陽神之怒』是血腥的根源。我不認為它會對我們有何益處,大主教的無知已蠱惑太多人心,它非毀不可!只要大主教的希望破滅,這個陰謀也就徹底瓦解了。」
她深思的望著菲利浦,點點頭去示瞭解,那塊碑上確實沾上太多的血腥了!「你要如何做呢?」
他感激的看她,知道她已不再追究此事,這表示他可以全權處理了!這正是他最需要的!「女王的宴會可以嗎?」
女王盯著他,唇角微微上揚笑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但要如何才不掀起暴動呢??一旦我們逮捕他們不會造成問題嗎?」
「當然不會!將主事者逮捕必須在暗中進行,我有證據可使他們認罪,一旦狂熱的叛亂分子消失,組織也就宣告瓦解,我們暫時秘而不宣也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們遭到逮捕,等和西班牙的事平靜之後再宣佈他們的罪名,到時想必已經平靜下來了。」
伊莉莎白走下台階,神情顯出她的尊貴和睿智。「對其他的人又如何交代?莫名消失三十個人不是一件小事!」
「派他們前往作戰如何?」他微笑的看著她:「在戰爭前夕派人前往戰區是很正常的事!」
女王輕歎口氣,走回她的座椅。「這是不得已的決定,雖然不太光明,但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