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俐華聳聳肩。其實她也不是非要這麼尖銳,讓別人那麼下不了台,只是,話有時候就那麼自然的說出口,想收回來都來不及,這大概也是直腸子的一種吧!
「為什麼不乾脆接下來算了?讓他們這樣緊迫盯人你不會比較好過。」
她厭惡地嗤了一聲:「我就是不要!這是原則問題!」
凱波輕笑,斜睨阿俐賭氣的表情。「你要有任何原則我就把你的稿紙吃到肚子裡去!」
「哈!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凱波也!」她大笑:「我就是沒原則,沒有原則是我唯一的原則!」
古凱波好笑的搖搖頭:「那些人不知道為什麼會不瞭解你、不喜歡你,有時候你真是單純可愛得可以!」
「大概這個世界原本就容不下我這種人吧!」
「又說這種話--」她突然頓住,在阿俐家的樓下停著一部黑色的凱迪拉克。「阿俐--」
房俐華原本開朗的臉色頓時陰沈冷硬起來。「又來了。」
「不要這樣,房伯母--」
「她不姓房!」
「阿俐--」
阿俐緊抿著唇,凱波歎口氣,將車子停了下來。「要到我那裡去過夜嗎!或者我今天留下來陪你?」
「不用了,這是我的地方,我不必因為任何人侵入我的地盤而離開。」她勉強地朝她一笑:「再打電話連絡。」
「阿俐!」
「我很好,你放心吧!」
凱波無言的看著她下車,有幾秒鐘猶豫著要不要跟她一起去,但隨即打消這個念頭。
阿俐的固執和倔強她十分瞭解,她不會希望有她在場的。
歎口氣,她發動車子緩緩離去,很多時候朋友是幫不上忙的,尤其當事情牽扯到感情的時候。她可以假裝沒看見。但她做不到,這是她最恨自己的-點,不管對誰,她永遠過於心軟!
「阿俐。」
她僵硬地停下腳步,眼著堆著滿臉笑意、雍容的婦人。她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有什麼事嗎?」
唐秀娟望著女兒,傷痛寫在眼裡,她難過得想調頭而去,但卻又渴望多看她一眼!
這是自己撫養二十多年的女兒啊!
「媽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阿俐冷冷地看了一眼豪華的房車,再看看自己的母親,「上來吧!」
走進半舊的大樓,她幾乎是目不斜視的走向電梯,按下按鈕,窒人的沉默充斥在小小的空間裡。
她無法不注意到唐秀娟蒼白的臉色,更無法不注意到她華麗的穿著和昂貴的珠寶--這一切都是他們房家無法提供的!
而唐秀娟正是被那一切所收買!
不管她能不能理解,這的確是個金錢凌駕一切的世界!
打開她小公寓的大門,她可以預期唐秀娟的反應,她向來對女兒的凌亂無法忍受,想到這點,她有種立刻收拾一切的衝動--但她的表情卻是一逕的滿不在乎:「坐。」
「阿俐--」
她面無表情的打斷她,「留著你的管教給你的新女兒們,我不需要。」
這句話重重的打擊了她,唐秀娟原本蒼白的臉色雪白得像張白紙!
她將她的後悔之詞硬生生的吞回肚子裡去,走向廚房倒了一杯水走出來。「有什麼事?」
唐秀娟泫然欲泣地垂著頭,「我們母女之間就非要弄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阿俐遠遠的坐在房間的另一邊,抿緊唇不肯開口。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我並不是--」
「並不是貪圖榮華富貴是嗎?這種台詞太老套了,我沒有興趣再聽一次,我對你所謂的幸福也沒有話說。」她冷酷地打斷,第一次正視她的母親,「我只想知道你來幹什麼?」
「阿俐--」她還想說什麼,卻又硬生生的將話吞了回去,失望至極地垂下眼。
她別開臉,心裡的傷痛再度抬頭!
將近一年,母親的作法叫她心寒,到現在她仍無法原諒她的無情無義!
她的父親的確不是什麼很好的男人,在大多數人的眼裡,他是懦弱、不長進,終日守著他的小書報攤,唯一關心的的是六合彩的開獎號碼和股票的起落。
沒錯!他是庸俗,是沒有出息,但他對唐秀娟是百依百順,疼愛有加!
她不瞭解她為什麼會不滿足!一個不計較她過去的男人,一個平凡美滿的家庭已是她可以要求的最多!但她執意要和父親離婚,下嫁一個暴發戶。
一個空有錢財卻腦滿腸肥的男人!
如果要她相信他們之間有什麼不朽的愛情,那只會讓她狂笑至死!
為的是什麼?
為的是錢!
這是最令她痛恨的一點!唐秀娟是為了錢!
「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談嗎!」想到這裡,她軟化的心又冷硬起來。
唐秀娟深吸幾口氣,強扮出笑臉,「媽知道你最近在廣告公司做得不錯,你妹妹--」
「我沒有妹妹!」她猛然轉過頭來,眼神像二把噬血的寒刀。「你們李家太高貴,我們房家高攀不起!」
「阿俐!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說話?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媽,你這樣--」
「你還記得有我這個女兒嗎?」她冷笑,「那你記不記得你生的女兒姓什麼?我姓房!而不是李!」
「阿俐!」她猛烈頓住,深吸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扭轉開話題,「李慧慧,你的新女兒要什麼?」
唐秀娟閉了閉眼,拿出手帕拭去心痛的淚水,好半晌才開口:「她想當演員,你--李伯伯要我來問問你有沒有辦法。」
「無事不登三寶殿,嗯?」她冷笑。
「你明知道媽也想來看看你!」
「是,還得經過你丈夫的批准。」
「阿俐!」
房俐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看。「我沒有任何關係可以介紹你女兒當明星,李家那麼有錢不會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到的,我沒辦法。」
「你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幫媽?」
「我說過我不是不肯,是沒辦法。」她完全一副公事化的口吻,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沒有表情的面具下,「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