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的語氣是帶著問號的,但雪農仍從他的口中聽到了責怪和宣判!
法國的藝術氣息並沒有使她父親變得開通,在他的觀念裡,男人只要不從事土農工商便是不上進,不管他在其他方面多有成就。
她平靜而有耐心的開口:「飛鷹不是個『作戲』的,他是個很有前途的演員。」
秦泰和的臉色充滿了不贊同,但他隱忍著沒有反駁。
雪農選擇忽略他的偏見:「而我並沒有不原諒韋恩——」
「那你為什麼不肯嫁給他?」
「因為我不愛他。」
秦泰和不屑的哼出了口氣:「愛?愛是個什麼東西?那東西根本不值半毛錢!」
秦凱兒的手微微抽動,她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表現,而雪農卻知道她的波動,她的不滿與怨懟!
「基於利益的結合才是——」
「早十八世紀的事。」她平靜的接口。
她的父親有剎時的訝異,而她的母親卻讚賞的望她一眼。
他們的女兒已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唯唯諾諾地同意地同意,然後窩回自己的房間小聲的痛哭一場以示抗議的小女孩!
秦泰和的眼中漸漸升起怒氣:「愛情遊戲是小孩子才玩的把戲!嫁到金家你一輩子都錦衣玉食的有什麼不好?這是別人求都求不到的事!」
「我對錦衣玉食缺乏興趣。」
「雪農!」
她漠視他的怒氣,只是平淡的開口作了結論:「我不會嫁給金韋恩,再等一百年也不會。」
秦泰和倒抽一口氣,不可置信的睜大雙眼。
長久以來的權威受到了侵犯,而對手竟是他十年不見的女兒!
他可以原諒她當年的出走,畢竟已事過境遷十年,但他卻無法相信這樣判逆的話會出自他的乖女兒口中!
「韋恩當年雖然對不起你,可是——」
「他現在也對不起她!」雪航不耐煩的打斷。
他的父母不解的望著雪農。
「幾個月前金韋恩試圖強暴雪農。」
簡單的一句話有效的截斷了談話。
短暫的沉默過後,秦泰和暴怒的咀咒:「那個該死的混帳!他竟敢對你做那種事!」
「你沒事吧!」秦凱兒有些憂心的輕握她的手。
雪農苦笑地搖頭:「幸好雪航和沈剛及時趕到,他沒有得手。」
秦泰和暴躁地罵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平靜下來:「那就算了!」他揮揮手,彷彿揮去一段無意義的談話。
就這樣嗎?
她悲哀的將頭轉向窗外,這就是好父親的反應?
她不知道她窨期待些什麼,但至少不是這樣的,不是這麼簡單的反應!
一個父親對差點被侵犯的女兒應該還有更多的關心不是嗎?
「那你呢?」他有些煩躁地望向他兒子的背影:「你又有什麼鬼理由不娶琳達?她可沒有侵犯你吧?」
雪航僵硬的聳聳肩,他乾笑著回答:「那是因為我沒有給她機會,要不然你可以相信她會的!」
「既然這樣那就表示你們該是沒有問題的吧?」他略略平靜地靠在椅背上:「琳達以後會是你的賢內助,她對社交很有一套。」
「我已經有意中人了,而且打算不久後向她求婚。」
這下連雪農都感到意外,她不知道雪航已經和於靜論及婚嫁了,她高興得傾上前拍拍雪航的肩:「那麼快?恭喜你了!」
「這是什麼意思?」秦泰和怒不可遏的大叫。
「這個意思是說我不會娶琳達——」他有些得意的補充:「再等一百年也不會。」
兄妹兩人相視一笑,至少這一次他們是佔了上風。
秦泰和面色鐵青:「你不娶琳達我就取消你的繼承權!」
雪航大笑:「我以為我早就失去那個資格了不是嗎?」
「你爸和我都希望你們能回去接管秦家的產業。」秦凱兒終於開口,口吻平淡卻透著希祈:「畢竟你是長子。」
「不。」雪航堅定而且嚴肅地:「當年我離家之時你們便告訴我,只要我踏出家門便永遠不要再回去,我並沒有忘記你們的話,秦家的人一向說一不二。」他若有所思的自照後鏡中看向他面色鐵青的父親:「更何況我並不是秦家的長子。」
車內一陣難堪的沉默。
這句話是個禁忌!是個二十七年來他們不准開口問起的禁忌,而今天他終於說出要面對事實——
也要他的父母面對事實。
不能說並不表示事實便不存在,這二十幾年他的父親對待另一個孩子並不公平!
雪農有些緊張,但她並不怯懦,經過這些年來的歷練,她知道了許多,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那是導致他們的父母數十年冷戰的真相——
沈剛才是長子。
而秦家的奶媽沈秋霞是父親的戀人。
回到雪農的公寓時,兩兄妹已疲憊不堪,而且心情凝重得幾乎無法負荷了。
送他們的父母到達飯店的途中,他們沒有再開口說半句話,令人窒息的氣氛直到現在仍滯留不去。
他們並不打算半爭任何人,但說出口的真相卻像鞭子一樣鞭笞在每個人的身上。
秦凱兒泫然欲泣卻又裝作平靜的神色令人難以忍受。
那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儘管沈秋霞已早在十多年前便溘然長逝,但結結仍在,而且使原本甜蜜的家庭冰封了二十多年。
「或許我們不該提起這件事。」雪農煩躁的說道:「媽永遠不會原諒爸爸的。」
雪航揮揮手:「不說事情就會消失嗎?我們家對沈剛並不公平,難道你還想再這樣不公平下去?」
「當然不是,只不過——」
「雪農!」
正欲關上的門又重新打開:「邵奇?你怎麼來了?記者招待會——」
邵奇意興風發的一把摟起她:「太成功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喂!你們別當眾做這種事行不行?」雪航倚在門上又憂愁了他一貫懶洋洋的態度。
「我太高興了,所以——」邵奇突然住口,然後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飛鷹?你怎麼這個樣子?」
雪農觸電似的彈開邵奇,轉頭正好瞥見寇飛鷹一臉痛苦的倚在門上:「飛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