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
她真的是這樣認為嗎?那天在車上的談話,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愛著他。
面對念祖單稚的面容,他第一次無言以對。
「叔叔?」
「我不知道。」他坦白告訴他:「叔叔並不認識紀先生,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壞人,但是他自己到學校去找你就是不好的行為,他如果想認識你應該來找你媽媽才對。」他停了一下,以無比認真的眼神看著念祖:「但是不管是不是壞人,你都不應該和陌生人說話,讓媽媽擔心,你今天的行為是錯的,你懂嗎?」
念祖猶豫一下,繼而點點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我只是不想讓同學笑我是個膽小鬼而已。」
沈剛輕笑著掠掠他的黑髮:「沒有人會笑你是膽小鬼的!有勇氣做對的事情才真正勇敢的好孩子。」
男孩靦腆地微笑,把玩他的襯衫領,好半晌才怯怯地開口:「沈叔叔,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當然可以。」他心不在焉地回答,眼線飄向自己的手錶,已過了二十分鐘了。
「你——你為什麼不當我的爸爸?」
「什——」他驚跳一下,愕然地張大了口:「你說什麼?」
念祖抬起頭來,小臉紅撲撲地:「你為什麼不當我的爸爸?那個爸爸不是我真的爸爸,他對我和媽媽都很不好,我不喜歡他,那你為什麼不當我的爸爸呢?」
「呃——」他燥紅了臉,突然覺得手足無措:「呃——要當你的爸爸得——先和媽媽結婚啊!」
「那你就和媽媽結婚嘛!」念祖微微一笑,小臉發出興奮的光芒:「我的同學都說你好壯喔!他們的爸爸都沒有像你這麼壯啊!我喜歡你當我的爸爸。」他結論似的朝他點頭。
沈剛啼笑皆非,他將念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但是叔叔沒有和媽媽結婚啊!所以不能當你的爸爸。」
「是不是你不喜歡和媽媽結婚?」念祖迷惑地望著他:「可是媽媽很漂亮啊!上次母親會裡沒有一個人的媽媽比我的媽媽漂亮啊!」
「我知道。」他悶悶地回答。
「那你為什麼不和媽媽結婚呢?媽媽很聽你的話,如果你叫她和你結婚,她一定會同意的。」
如果一切都像男孩所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沈剛在心裡歎口氣,輕揉地撩撩男孩的短髮:「念祖,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為什麼?」念祖固執地問:「是不是你不喜歡媽媽?或是——」
「不是!」他耐心拉著他的手,微微笑笑:「因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叔叔很喜歡你和媽媽,但是媽媽不一定會喜歡我啊!這件事是我們男人跟男人之間的秘密,絕對不可以讓媽媽知道的,好不好?」
念祖側著頭想了一想,終於氣魄十足地秀力點頭,同時伸出他的小手;「我們來喋血為盟!」
沈剛大笑:「不!我們只要握手為盟就可以了,因為我們很信任彼此對不對?!」
「對!」
「大哥?你怎麼來了?」秦雪農打開門訝異地看到沈剛一臉抑鬱地站在門口。「怎麼啦?」
「我可以進去嗎?」他悶悶地開口問道。
「當然可以!」
進了房子,沈剛反而顯得有些猶豫:「會不會吵到飛鷹?」
雪農翻翻白眼;「當然不會!他正和雪航在談『國家大事』!我去叫他們出來,你先坐一下。」
他點點頭,有些侷促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看室內溫暖的擺設,他有股立刻離開這裡的總支。
這麼久以來,他不曾尋求過安慰和意見,現在才開始做似乎有些驕情——
他站起身來,想趁他們還未出來之間衝出門去——
「想去哪裡啊?我的大哥?」雪航似笑非笑,懶洋洋的聲音已在身後響起:「才來就想走?」
「我——」
「我什麼?還不趕快坐下,要是讓雪農知道你不等吃了她燒的菜才走,她會恨你一輩子!」飛鷹笑著拉拉他的衣袖。
雪航誇張地呻吟一聲:「那你還是走吧!免得待會兒來不及了!」
「秦雪航!」雪農的聲音自廚房傳來;「看我不在你的飯裡下砒霜才怪!」
他大笑:「砒霜都比你弄的東西來得好吃!」
飛鷹翻翻白眼:「你們可不可以一天不吵架?」
「不行!」二人異口同聲地笑著大叫。
沈剛有些靦腆地微笑,那種處於異元世界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使他幾乎想要奪門而逃。
飛鷹朝雪航使使眼色,雪航瞭解地拉著沈剛坐了下來,臉上已不見那種蠻不在乎的神色:「大哥,你別介意。」
「不——不會的——」
「不要和我們的距離,你是我們的大哥,不應該還用以前的態度對待我們。」他認真說著:「我和雪農都會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的。」
沈剛垂下眼,感到自己的笨拙:「我——我只是——只是舊習難改——」
「那就重新來過。」飛鷹指指自己:「以前我只是個街頭混混,但現在我不也已經重新來過了嗎?」
「我知道……」
雪航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還是為過去的事而感到不自在,但那是沒必要的,我和雪農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我們並不介意。」
可是我介意!
沈剛凝視自己黝黑的手上的某一個看不見的點,他來這裡是錯誤的!
原本他只想找雪農談談葉羅,而現在卻變成和他們談論他的過去。
那是個令他倍感痛苦的過去——
「來!來!來!吃點東西。」雪農端了一個盤子出來,順勢坐在飛鷹的身畔:「嘗嘗我的手藝吧!」
「我才不幹!」雪航咕噥著。
沈剛望著他的小妹佯氣地捶打著雪航,那種孤立感已使他無法承受了!
他永遠無法介入他們之間的!「我該走了。」
他們剎時靜了下來:「為什麼?你才剛來——」
「我——我只是來看看你們好不好——」他笨拙地解釋。
雪農向前拉著他的手:「再多坐一下好嗎?你很久沒有來這裡了,而且從來沒有單獨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