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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頁

 

  「乾媽——媽媽會不會死……」

  「不會的!」沈剛突然暴吼,將所有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念祖哭得更厲害了!

  「大哥!」雪農將孩子擁緊:「別這樣!把孩子嚇壞了!」

  「都是我不好……」男孩自責地哭泣,沮喪得不知如何是好。

  「葉羅怎麼樣?!」紀天揚神色張惶地衝了進來:「她要不要緊?」

  沈剛滿腔的怒氣傾洩而出,他用力揪住紀天揚的衣服,迎面便是一拳:「你還敢來!要不是你,今天葉羅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這個混帳!」他咬牙切齒,一句話說完便用力一拳打得紀天揚毫無還手之力。

  「大哥!」秦雪農趕忙上來扯著他:「雪航!快來幫忙!」

  「何必呢?讓這個混帳吃點苦頭也是應該的!反正急診室就在這裡。」秦雪航冷笑,卻仍上來拉住沈剛。

  紀天揚被扔向牆壁,他不哼一聲地拭去唇角的血跡。

  沈剛怒氣未消只能用力一拳打向牆壁,弄得手指血跡斑斑。

  急診室的門大開,幾名護士推著病床走了出來。

  「媽!」念祖奔了上去:「媽!你要不要緊?我以後會聽話不會惹您生氣!媽——」

  雪農將孩子抱住,走向自急診室出來的大夫。

  「怎麼樣?」沈剛急得扯住了大夫的衣服。

  「你們誰是她的親人?」

  「是我。」他大聲回答。

  大夫看了他一眼:「你太太患有嚴重的腦神經衰竭,而且又受到很大的刺激和打擊,腦波很混亂,可能會昏睡上好幾天,如果不幸的話還會導致失常,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在場的人全都愕然地張開嘴久久不能言語。

  「我們會密切地觀察她的變化,但是不保證一定會完全康復。」

  「媽媽生病了。」念祖雙手支著下顎靠在葉遠山的床沿,一雙大大的眼睛裡沒有焦距,只有空茫落下的淚水。他拚命地哽咽發抖:「醫生叔叔說很多話,可是我都聽不太懂,只知道媽媽可能會睡上很多天,而且可能永遠不會好了。」

  葉遠山聽著外孫那無比恐懼的聲音,他只能強迫自己不要睜開眼睛,不想看見男孩眼中的痛苦。

  「沈叔叔在生我的氣,他都不理我,看起來好可怕的樣子,可是我不會怕他,叔叔不會打人。可是——可是他們都不讓我去看媽媽,只有叔叔可以進去看一下下——我是個壞小孩……」男孩泣不成聲,卻又渴望有人可以安慰他。

  「我惹媽媽生氣,又害她生病,我很不乖——外公,你為什麼要那麼大聲罵媽媽呢?她哭得好傷心——外公,你為什麼要對媽媽那麼不好?其實我現在已經知道了,只要媽媽可以再好起來,那要我叫誰爸爸都可以!雖然我比較喜歡沈叔叔,可是我不要媽媽生病……」

  念祖哀哀切切地說著,一字一句都直直地打進了老人的心坎——

  他是不是對他的女兒太嚴厲了?

  今天下午他所說的話和十一年前那個下午所說的話一樣,都是他的氣話。

  他只是生氣她竟然還讓念祖的生父——那個不負責任的混帳來找念祖。

  他更生氣她居然會要念祖叫那個男人「爸爸」!

  他——他不過是一時氣昏了頭了!

  念祖說得不清不楚的,他突然擔心起來!

  萬一葉羅也像他一樣那怎麼辦?她是他唯一的女兒,葉家就算祖上無德也不該有那種下場!

  葉遠山的手不能控制地顫抖了起來——

  如果是呢?

  如果他竟是導致女兒終身殘廢的劊子手呢?

  他無助又焦急地四下搜尋,男孩已倦得趴在床沿睡著了,屋裡出奇地空虛起來。

  葉遠山極度地懷念起他女兒總在他身邊走動的日子!

  門悄悄地打開了一條縫,他認出了那是沈剛高大的身影:「沈剛——」

  他無聲無息地走近床沿,鴟上頭來審視念祖哭得浮腫的雙眼,溫柔地將蓋在他臉上的頭髮拂開。

  「葉羅——她怎麼樣了……」葉遠山困難地問。

  「還不知道。」

  「不——不是腦——腦溢血——」他驚恐地看著沈剛線條剛硬得彷彿石雕一樣的面孔,對未知的恐懼使他更加結巴。

  「不是。」

  葉遠山僵直的身體放鬆了一點。

  沈剛將男孩抱了起來走向門口。

  「沈剛——我——想去——看——我的女兒……」

  「這表示你原諒她了嗎?」

  他沉默,光線自沈剛的背後射入,看起來他就像一座高聳而陰鬱的塔一樣,他緊繃的神經令人覺得危險!葉遠山並不瞭解眼前的男人。

  他總伴在他的女兒身畔,好幾次他美麗高挑的女兒倚在他的懷裡哭泣,而他的外孫只希望這個男人當他的爸爸。

  很難相信沈剛只是個保鏢兼司機的保姆——他所做的事是你可以對一個丈夫的期許!

  見他久久不回答,沈剛忍耐地歎口氣:「我有個不肯原諒我的母親,她至死都不曾原諒我所做的事。我悲傷了十多年,也注意了要一直悲傷下去,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讓葉羅也一輩子都生活在愧疚之中!」

  葉遠山愕然著。

  他已走出房間,將一室的黑暗留給了他。

  葉遠山顫抖著唇——

  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他真的不能原諒女兒所做過的一件錯事嗎?

  他的好友老邱偶爾來看他,總是勸他要替女兒想想,否則他的亡妻在地下也不能瞑目。

  他已經是個行將就木的人了,為什麼還要對自己的女兒懷有敵意呢?想想他那個美麗不可方物活潑開朗的女兒,她一個人養個孩子,還要付他那天文數字似的醫藥費,他一陣又一陣地心痛起來!

  這世界上有什麼是不可原諒的?

  這世界上有什麼比他的女兒和外孫來得重要?

  葉遠山閉著眼,開始在心裡悔恨和替女兒全心地祈禱起來!

  在醫院,葉羅正躺在醫院的加護病房之中不省人事,由於腦神經科病人最忌吵,所以院方只准一個人進去探望,連她的兒子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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