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言……言……」蘭飛驚悸地瞪圓了眼,張著唇駭指著他,舌頭打結的程度跟她泛青的面色可成正比。
『對,朕動言靈了。』月帝熱心地替她接話,歎著氣,像在看一個屢教不聽的小孩。『這是懲罰你,剛剛又忘了喚朕的名字,還有,竟敢真的咬朕,太無情了,這是不行的,飛飛。』
啊!啊!啊——她就知道,陰險、彆扭,絕不讓人好過的月帝,怎麼會這麼簡單放過她!
※ ※ ※
「嗚……嗚嗚……月帝陛下……請你大人大量放過微臣,臣不能嫁你呀,否則臣會心臟衰竭、腸胃穿孔、呼吸中斷……隨時有暴斃的危險,天呀——我還年輕,為什麼這麼早就知道死亡的威脅——嗚——」
睡夢中的蘭飛正與噩夢奮鬥著,一顆大頭顱關切地偎偎她的臉頰。
「月帝……」她卻只是皺擰了五官,繼續哀嚎不已。「是臣當初不該貪圖你的美色(男色),以為你年幼可欺就調戲你,可是……嗚……我也不過是看光你全身,你也看光我半身呀——若覺得不公平,可以挑個好日子,互相看光就算了,我這個人最公平了……何必搞到要成婚——嗚……」
「主人、主人!」見蘭飛掙喊的越來越激動,挨在她臉旁的大頭顱只好喚醒她。
「嗚……我美好的未來、我的自由……誰來幫我呀——」一聲大喊,紫瞳倏然睜開。「蝶、蝶迦羅!」看到懸在眼前的大龍頭,她回神地喊。
「真是,從離開銀月古都,你就常作噩夢。」蘭飛的座下神獸蝶迦羅舔舔她冒汗的鼻頭。
「誰叫那個沒心胸的月帝在我離開前,放了一手狠招,可惡!」拭過額上的汗,蘭飛鬆口氣,又靠回蝶迦羅身上。
秋日的陽光帶著一股涼意的溫煦,蝶迦羅長長的龍身伸展在綠茵草地上,屬於「幻龍族」的它,擁有薄如羽翼的蝴蝶翅,蘭飛窩在它身畔休息時,龍尾便卷覆而來,保護地環住主人。
「唉,今年我鐵定可排名為聖院中第二倒霉的人!」看著晴空,枕著雙臂的蘭飛慨然長歎。
「第二倒霉?」蝶迦羅揚起那兩條垂須似的眉。
「對呀,第一名就是我那可憐的弟弟冬。想我去一趟銀月古都就落到這種下場,冬就更慘了,為了追回青珀,竟然跑去妖魔界,還惹上個魔皇大公這個大魔頭,我們姊弟倆今年真不知是走了什麼大霉運!」
「事情有這麼糟糕嗎?」對主人只要一扯上月帝就自怨自艾的德行,蝶迦羅很搖頭。「再怎麼說月帝都救過你的性命,懷點感恩的心吧!」雖是座下神獸,但年歲較長的它,與蘭飛的相處更像長輩教導晚輩。
「那是你沒看到他仗勢欺人的模樣,陰險、卑鄙,連離開都讓我擺脫不了他的威脅,天吶,我怎麼會惹到這麼一個人?」現在她每天在夢中重回那一吻,還有月帝那些烙在腦海的獨佔宣言,讓處理感情最沒想法的蘭飛,只有欲哭無淚之感。
「月帝的言靈除了他本人無人能解,你就別再逞能,到了荒魁之原見到月帝,好好講話,畢竟月帝喜歡你,應該不會太為難你才是。」
「困難了,月帝都說是懲罰,就不會這麼簡單放手,一定會要我付出相當的代價!」想到那張傾倒世人的絕世美顏下所暗藏的劣根本性,蘭飛就有一股惡寒罩頂。
「麻煩上身自然得付出代價,不解除言靈的威脅,你就只好繼續跟噩夢為伍。」
「不……是我不想解決,而是我讓一步,月帝就逼到我眼前,一點餘地都不留,我放下身段他不高興,我動氣他又一副等著削我的樣子,到底想要強還是要狠,我真看不懂,這種動彈不得的感覺,光想到就有火!」更討厭對方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樣,總是笑得高深莫測。
其實用不著言靈,光想要再見到月帝,蘭飛就已經天天噩夢,若還要再求他,依她的傲性,真不是一個慘字能道盡!
對她的苦惱,蝶迦羅呵笑著。「月帝在逼你表態,從一開始你對他付出的感情遲鈍得沒感覺,知道了以後,又是推托、迴避,找盡一大堆借口,他是真的生氣了。」
「他生氣!」蘭飛雙眼瞅高。「我都快變成他掌心的棋子了,還有什麼好氣!」啐,誰才是受害者呀,被整到快掛的人是她吧!
「你心裡清楚,月帝要的可不是棋子,還是你真的這麼不喜歡月帝?」
「感情嗎?」看著悠朗白雲,蘭飛紫瞳凝思,坦言道:「我不知道,我若弄得清楚就不會這麼煩惱。」
「那就別怪月帝不放過你。」蝶迦羅以龍鬚扎扎她的面頰,像在揶揄。「當做一個成長的考驗吧!」
看來月帝施出的逼婚鐵腕,確實對蘭飛造成莫大的影響,尤其向來無拘無束慣了的她,從來沒想到那種獨佔的感情會降臨在自己身上,回對月帝直接、毫不隱諱的感情表現,與其說她不喜歡,不如說她連如何反應都不知道吧!蝶迦羅有趣地觀察側頭沈思的主子。
「其實我真佩服能把……那種話……講得那麼理所當然的人!」
「哪種話?」
「就是那種……什麼……你是我的、你屬於我……還有那個什麼……」乾嚥了一下口水,不禁搓搓全身冒出的疙瘩。「我、我要……你……這種話……實在……太難以想像了。」蘭飛打了個哆嗦,想起說這些話的人,那雙藍瞳像燒灼般的鎖住她,一副她無處可逃的模樣,不禁抓抓發麻的頭皮。
「月帝對你這麼說?」
蘭飛抿唇沒回應。
「希望沒有。」蝶迦羅倒沒再追問,只是懶洋洋地將大龍頭又趴回綠地上。「如果月帝對你說了這些誥,就表示你沒什麼逃出生天的機會。」
「不要嚇我!」暖暖的陽光照得舒服,她閉目享受。
蝶迦羅便也合上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