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羅一點也不上當,她瞪著阿俐說:「把你的名字倒過來寫對我有什麼好處?」
阿俐哭著回家向鄒烈訴苦,鄒烈立刻驅車過來對凱羅感激得幾乎要下跪膜拜。若星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凱羅還一臉莫名其妙;「笑什麼?神經病!」然後去和兩隻小海馬扮鬼臉。
爾峰和江辛已經決定要結婚了;每次爾峰受了委屈總要到她那裡訴苦,江辛卻笑吟吟地:「他笨嘛!什麼大律師?根本是笨得可以了!」
後來江辛對她承認那張合約是她早有預謀,為了得到關爾峰對她的注意,她只好出此下策。江辛為了這件事慚愧很久,若星卻一點也不在乎。
當時其實很多的事都是有跡可尋的,只是自己身在其中無法看清楚真相,要不然,以江辛的聰明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她並不怪江辛,可是江辛和她的交情漸漸淡了卻是事實。她知道這是無法勉強的;江平對爾峰的感情勝於和她的交情。在江辛的心裡,她總是不放心若星和關爾峰的,這一點她又怎麼能怪她?只是難免有些遺憾。
江辛和爾峰都是她的好朋友;他們即將結婚,而她卻同時失去兩個至交。
阿蕃也常常來找她,失去小蜜之後他真的成熟了許多;變得比較安靜穩重。若星對他說過許多次不要放棄小蜜,可是他總是搖搖頭;失去之後希望對方過得好,是成熟的表現,阿蕃是真的長大了。
小蜜也來看過她,從她憂鬱的臉上可以知道她過得並不快樂。可是他們卻像河流兩岸遙遙呼應的情人一樣,誰也不敢先踏出那一步。
「若星?」
陽台上,正在眺望海洋的她回過頭來。「黎蘭。」
她的姊姊走到她的身邊。「想什麼這麼入神?又在想念海洋了嗎?」
「當然。」若星遺憾地看著那一片汪洋大海。「真希望還可以下去看看。」
「傻瓜,」黎蘭笑了笑。「你不覺得這樣每天每夜的聽著它的聲音、看著它的樣子,已經是一種難得的幸運了嗎?」
黎蘭總是這麼恬淡,她對所有事物的看法都是這樣的;淡然得令人羨慕。
「有人寄了個包裹來給你。」黎蘭指指客廳裡的一個包包。「我替你送過來了,我想是一幅畫。」
「畫?」若星訝異地:「從哪裡寄來的?」
「你說呢?」黎蘭笑了笑。「自己看吧!我還有事先走了。」
若星走到客廳,那幅畫靜靜的躺在桌上,郵寄的地點果然是法國;是孟齊寄來的吧?都一年多了,終於再次得到他的訊息。
「若星?」黎蘭臨出門前,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回頭說道:「你知道嗎?擺渡人在河的兩岸來回,在看盡紅塵之後總還是會覺得紅塵最美。」
※ ※ ※
法國的天空很藍,是難得的好天氣。在這裡,幾乎大部份的時間都在下著毛毛雨,或者是飄著淡淡的霧氣,每當有一兩個好天氣,街上便充滿了歡笑的人潮。有些人很幸運的得到上天的眷顧,對生活、對自己的要求都很簡單;他們容易哭、容易笑,光是看著這樣幸運的一群人們,就會覺得上帝其實是仁慈的。
他已經很久沒畫畫了,少數的畫評家說他自從結婚之後便倦勤了,或許是因為幸福快樂的婚姻使他無法再畫出過去那種那麼憤世嫉俗的風格來,所以他索性就不畫了。
他從來沒對這樣的謠傳說過任何一句話。有人說,在眾多不同領域的藝術家裡,畫家是最容易被世人所記得的,可是他卻希望自己被忘記。
「孟齊?」
他沒回頭;一回頭,所要面對的是恆常令他覺得壓迫的氣氛,不回頭至少他還可以分享街上人們簡單的快樂。
其實他和莎菲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可怕的;莎菲在婚後反常的對他的要求並不高,只要他們可以天天在一起,他作不作畫,對她來說不再像過去那麼重要了。
莎菲對他很好,即使他幾天不說話也從不會激怒她;可是面對她的好,卻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他無法愛她!愛是無法經由努力而得來的;或許其它人可以,但對他來說,那確是不可能的,他就是無法愛她!
他和莎菲很少出現在公共場合,可是每次出現總會引起一陣艷羨的喧嘩;人們總覺得他們是最幸福、最合適的一對,而莎菲也樂於接受這樣的眼光,他卻覺得痛苦。
對這種根本無法避免的、日日夜夜存在的痛苦,他什麼辦法都沒有,只能消極的抵抗;不說話、不作畫,有時候會覺得自己根本就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孟齊。」莎菲走到他的身邊,輕輕地挽著他的手臂。「今天是什麼日子你知道嗎?」
如果他可以說,那麼他會說是他墜入地獄的日子。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孟齊仍然看著街上的人們,不知道有什麼方法可以讓自己也變成上帝的寵兒之一?
「我前天就說過要好好慶祝一下,你有什麼計畫嗎?」莎菲自顧自地說著。他沒回答,而她似乎也沒期望他的回答,繼續說著:「我想我們在家裡好好吃頓飯好嗎?我下廚做幾樣你喜歡吃的菜給你吃,我們好好聊聊。」
孟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問他?
莎菲朝他親密她笑了笑。「我想這代表你同意?我請了幾個人到家裡吃飯一起慶祝,晚一點他們就會來了,你要不要先去梳洗一下、換換衣服?」
孟齊勉強地朝她微笑。「好。」這是他唯一能做的,如果這也可以讓她快樂,那麼又何妨?
※ ※ ※
她溫柔地笑了;那目一幅用色清麗的畫,畫中是一條河,河的兩岸有許多的人,有的眺望著河的對岸,有的靜靜的坐在河畔。河上有一葉扁舟,船夫的樣子像極了自己,手上握著長長的撐竿,而船上則載了兩個人;河的對岸有間小小的房屋,屋前坐著個男人——一個正在作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