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仇凡回來了!
她不但回來,還帶了一個未婚夫杜小天回來。
沒有任何的預兆,她就這樣回來,當她出現在仇家客廳時,仇平當真嚇了一大跳,仇振飛也頗感意外,只有莊玉虹,她笑瞇瞇的接過仇凡手上的行李,慇勤的招呼著她。
「爸。」她有禮的招呼態度仍和四年前一樣溫文有禮,彷彿和陌生人打招呼一樣有禮貌。
「哥。」
和仇平,彼此就熱絡多了,仇平先是緊緊的擁抱了她一下,才仔細的打量他的大妹。
「你長大了許多,變得更端莊了,和媽也——」他頓了一下,熱情迅速冷淡了下來:「媽的喪禮你沒有回來。」
仇凡輕輕搖晃一下,她苦澀的開口:「媽不會高興看到我的。」
「胡說!媽早就原諒你了!」仇平黯淡的開口:「媽到死都還一直盼著你回來。」
仇凡的眼眶迅速變紅,為了她的一念之差,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如今回到家裡,她更是見景傷情,四年來的辛酸苦澀全寫在臉上。
「好了!說那麼多幹什麼?才回來不要想那些傷心事!」莊玉虹笑著摟住仇凡,親熱的坐在椅子上。
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杜小天恭敬的走到仇振飛的面前:「爸。」
仇振飛和仇平都呆了一下,他們迅速望向仇凡。
仇凡冷漠的開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是莊姨的兒子。」
莊玉虹笑了,笑容裡有掩不住的得意之色:「振飛啊!不是告訴過你,我有個兒子嗎?小天,向爸爸和哥哥打招呼啊!」
杜小天朝仇平伸出手,有些困難的開口:「哥哥。」
仇平打量跟前的男人,他比自己稍矮,長得很斯文,書卷氣很重,真的和一般留學歸國的學人一樣,身上絲毫沒有莊玉虹的影子,看起來是個很敦厚老實的年輕人。
「你好,不必叫我哥哥了,就叫我仇平吧。」他含笑友善的和他握手。
杜小天似乎鬆了一口氣,他有些靦腆的點頭。
仇振飛望著莊玉虹的得意的臉色,知道這又是她的一枚棋子,他看著杜小天,跟前的孩子絲毫沒有邪氣,不像是和莊玉虹一樣的人物。
莊玉虹沒有兒子,她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兒子。
這秘密他早就知道了,杜小天是她收養的,但看杜小天對仇凡的樣子……
仇振飛也微笑了,不管莊玉虹如何工於心計,她也不會猜到,她這步棋是真的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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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凡,你睡了嗎?」仇平輕輕敲著仇凡的房門。
房門打開,仇凡紅著眼將他迎進門。
「怎麼了?」他關心地輕輕拭去猶掛在她臉上的淚珠。記憶中的仇凡是幾乎不落淚的,即使是小時候也是一樣,她倔強得連眼淚都不屑流出來!
「沒什麼。」她坐在床沿上,床上散著她從小到大的相片。
仇平一目瞭然,他知道仇凡仍為了沒回來見母親最後一面而傷心。「媽從來沒怪過你,她希望你幸福。」
仇凡望著他,哇的一聲投到他的懷裡:「我真對不起媽!我對不起她!我甚至沒回來見她最後一面!我太任性了!我太任性了!」
仇平輕拍她的背,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儘管他也曾為了她不曾回來參加喪禮而耿耿於懷,如今他也無法再說些什麼,仇凡畢竟是愛他們的母親的!
好一會她才起身擦擦眼淚:「對不起——我——」
他笑著搖搖頭:「不必說了,我知道。」
仇凡平靜一下,才轉身面對他,已恢復成一向冷靜自持的她:「小普呢?一直沒見到她。」
仇平望著她:「這也是我想問你的,你和唐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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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皓坐在仇普的房間內,房間裡四處可見仇普的影子。
她第一天打翻了所有的早餐。
她坐在床上看她心愛的詩集。
她痛苦的蒙在棉被裡受著煎熬。
她微笑地逗弄著她的小貓瞇。
唐皓坐在她的床上,黃斑條紋的小貓悲慘地蜷在她的床上,它的主人走了,它似乎也失去了快樂!
他撫摸它細軟的毛,和在無數的夜裡,他坐在這裡輕撫仇普短短的頭髮一樣,她的頭髮很軟,摸起來感覺好像絲緞一般令人愛不釋手。
她總是睡得很沉、很香,會踢被子,也會笑著說夢話或者哭著醒來。
她笑的時候,左邊的臉頰會現一個小酒窩。
她生氣的時候像小野貓一樣又抓又咬,而且什麼話都罵得出來!
她會撒嬌、會賴皮,生悶氣的時候喜歡把門鎖起來,在裡面咀咒棉被,或是蒙在棉被裡怎麼哄都沒有用。
她下棋和玩牌的時候喜歡作弊,等贏了以後又會得意洋洋的說她作弊的方法,輸的時候會賴皮,要求再來一次,不玩到贏總不罷手。
她喜歡吃海鮮,卻討厭魚刺。
她很怕寂寞和黑暗。
她……
唐皓猛力捶打棉被,小貓嚇得跳下床,一溜煙逃得不見影子。
「不要再想了!」他朝著空屋子大吼。
可是思緒仍無法停止!他想念仇普,想念她的一切,她彷彿某種毒索深入他的血管、他的心臟,他永遠無法擺脫她的影子!
她當時淒厲的哭喊,絕望的眼神,像一條毒蟲一樣日日夜夜啃噬著他的每一條神經!
四天來,他守著木屋,清醒時、酒醉時都可以看到仇普的一顰一笑,他像個遊魂似的叫喊她的名字,追逐她的影子,然後心痛得想倒地而亡!
是哪個混帳說相思是一種絕症的?
相思根本是一道催命符!
它使他瀕臨崩潰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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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普茫然地躺在床上,對眼前的一切視而不見。她不哭不鬧,不吃不睡,彷彿是個植物人。
你強迫她說話,她只會最簡單的是,或不是,有時候她根本不理你,只用最原始的點頭、搖頭。
你餵她吃東西,她一口一口地吃著,對自己吃的是什麼東西,她全然不關心,吃了兩口,她便再也不肯張口,彷彿責任已盡似的,任憑你如何哄勸她也完全不理睬,有時乾脆躺進棉被裡,來個眼不見為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