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他來不及站起來,小海已像來時一樣,自窗台外消失是無影無蹤了!「該死!你不可以這樣對待我!」
她疲憊地揉揉自己的頸項,酸澀的眼睛忍不住閉上,輕輕地呼了口氣,肩上的壓力幾乎要使她投降。
她到底做得對不對?這種問題打從十五年前就沒有答案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也不知道自己所有的決定會帶來什麼樣的結果。
有時候她會迷惑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殘忍?自私?還是充滿野心?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晚上十點鐘不會有人留在公司,大概是薩非終於改變主意肯來見見他的僱主了。
她揮揮手。「坐吧!我對今天發生的事很不滿意,如果連烈靜年都間得進去,那還有什麼人進下去的?」
「我不認為爸連去看烈火的資格都沒有。」
她猛然睜開雙眼,烈風——她的長子正坐在她的面前,以一雙冷冽的眸子望著她。
「你怎麼會來這裡?」
「來警告你。」他平靜地說,像和她討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所有發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不會允許你繼續傷害烈家的任何一個人!」
盧嫚訝異地睜大雙眼!兩年不見烈風,他長大了,像個男人,黝黑壯碩,臉上有種同年齡男孩身上看不到的滄桑肅殺。
她更震驚地發現,過去為什麼她從沒發現她的長子和她有多麼神似?
當她面對他那雙看不出神情的眸於時,竟像是看到自己的眼睛似的!
她有點悲哀地笑笑。「這就是你來的目的?警告自己的母親?」
「我很難同意這一點。」他仍是平靜的、居然沒有半點叛逆或嘲諷,彷彿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你已經喪失那個權利很久了。」
「烈風!」
他注視著她,已長得高大壯碩的身形有一的緊繃。「烈火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必須負責,而她是我妹妹,當年我無力阻止你將她帶走,但現在不同了,你不能再傷害她,或任何人——包括你在內!」
盧嫚疲憊地笑了起來。
「我以為你恨他!」
「他是我父親。」
「那我呢?」
他沒有回答,堅毅的神情有種撼動不了的固執。「等烈火好一點我就會帶她回去。」
「烈火不屬於那裡。」她隱藏住自己的心痛,就像這許多年來她一直隱藏的一樣,神色自若地說著,「她屬於舞台,屬於觀眾——他們愛她!」
「我不管誰愛她,我只知道我要她快樂,如果回到舞台會使她快樂我會讓她回去,但不會因為任何人告訴我她屬於哪裡而有所改變。」
「烈風,你不能保護她一輩子!」
「沒有任何人需要被保護一輩子。」他平靜地回答,身軀幾乎察覺不到地移卻了一下。「烈火只是太年輕,當然,如果她不夠強悍得足夠保護她自己,我會的。」
她的眼神不自覺地溫柔了起來。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兒子,她該為自己有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即使他當她是想傷害的烈火的惡龍。
她一直知道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她從沒想過那是再也拿不回來的……真的!她從來沒想過這一點!
第三章
「怎麼回事?從你那婆娘那裡回來之後你就一直不對勁,該不會得相思病了吧?」老周有意取笑地拍拍他,即使看她發脾氣都比現在這個樣子好。
沒想到烈靜年卻只靜靜地喝著他的酒,陰鬱地瞪了他一眼。
老周聳聳肩,漫不經心地:「說真的,盧嫚那女人是有一套!十幾年都過去了,完全看不出老女人的樣子。我還以為是在電視上化了妝的,沒想到本人也一樣,比當年還漂亮,而我們卻都已經是老頭子了!」
烈靜年沉著臉想起當年,當年的盧嫚的確是個美人胚子,而且還念過高中;雖然她老爸因為生意失敗而沒讓她念完,可是在那個時候又有幾個女人念過高中?不要說沒念畢業!
盧嫚原本是富裕人家,她是ど女,如果她父親生意沒失敗,當年他怎麼也要不到她。只可惜她家道中落了,欠了一屁股債,而他正好是討債的流氓頭子,所以他娶了她。
盧嫚念過書、有教養,而他是個大老粗,一個什麼時候會死在路邊都下知道的黑社會老大。她跟了他,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成天提心吊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變成寡婦。
剛開始還好,他年輕力壯,打起架來誰都怕他!他是老大,要什麼有什麼,手底下有一群人,有人可以為他賣命。老婆娶了、孩子生了他還不打算收手,非要等到讓人砍個半死、倒在床上的時候,才肯罷休。
那時候她沒離開他,挺個大肚子到處籌錢為他治傷,而他在床上對她大呼小叫地耍威風。
傷好了,孩子也生了,她哭著求他收山,不要再當流氓,他完全不當一回事,仍舊過著他打打殺殺的日子——可是他從沒想過她會離開他。
他一直以為盧嫚是那種一輩子死心塌地的女人,他就是看好這一點他才根本不理會她的哀求,可是她居然一聲不響地帶著三個孩子走了!
他找了半年才找到他們,她死也不肯再回到他的身邊。弄到沒辦法,他只好帶走孩子,一心想著,為了孩子她一定會回到他的身邊的——可是他又錯了,五年之後法院通知他去辦離婚,他才知道,這輩子她是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
一晃眼,十八年過去了,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威風凜凜的頭子,就成一個看賭場、看妓院的過氣流氓;而她早已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當年娶她的時候,他從沒想到會有今天的情況.真的從來都沒有想過……
「老烈……」老周歎了口氣,完全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十幾年前他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到今天仍跟著他,他瞭解他。「別想太多,都過去了。」
「想什麼?有什麼好想的?」烈靜年粗嘎地應道,仰頭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我是在想烈火!你又不是沒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萬一她真的成了什麼植物人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