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筆。「為什麼這樣問?我對你不好嗎?」
「很好啊!」烈欣指著四周典雅的佈置,「吃好的、住好的,你所安排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的未來而著想,我現在過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
「那為什麼還那樣問?」
「因為感覺。」烈欣回答,攤攤手,「你待我和待公司的員工一樣好,不過那和老媽對女兒的好是不一樣的。」
「是嗎?」盧慢平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知道她說的都是真話,只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對烈火也是這樣的嗎?」烈欣好奇地問:「我看過她以前住的房間,裡面幾乎什麼都沒有!」她想了一下,強調地說:「『什麼都沒有』,你明白嗎?那根本不像烈火的房間!以前烈火住在家裡的時候,房裡到處都是漫畫、唱片、她愛吃的東西,可是這裡卻什麼都沒有!乾淨得像清教徒的房間!」
她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十分明白烈欣真正所要說的。
烈火住在這裡,可是這個地方甚至比烈家更不像她的家!
盧嫚面對女兒單純的問題,突然哽住,什麼話也回答不出來!
如果說烈靜年是失敗的父親,那麼自己又何嘗是個成功的母親?
「你從來沒把我們當成你的孩子來看對不對?」烈欣說著,表現竟是那麼理所當然。「就像公司的人所說的一樣,你要我,也不過是要我取代烈火的位子而已,而你甚至沒問過我自己的意見。」
「不是這樣的!」她的聲音出乎意外地尖銳,連她自己都嚇了一大跳!「我沒有那個意思!」
「是嗎?」烈欣聳聳肩,似乎並不在乎她的答案。「其實那對我並沒什麼影響,我一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不管你是不是要利用我,那對我都沒有什麼差別。」
「烈欣?」
「你覺得很奇怪?」烈欣笑了起來。「不必意外,我就是這樣的,現在我在這裡很好,不過等有一天我想走的時候,我一樣會走,而且不會有所留戀的。」她站起身走到門外,「順便告訴你一件事,我根本不想當明星,不過那既然是我在這裡唯一的用處,我還是會做的。」
盧嫚站了起來,看著她走出大房,不知該做何反應。在他們的心裡,她真的已經成了一個冷血的怪物了!
淚水莫名其妙地落了下來,她啞口無語,心裡不斷地問著自己相同的問題——
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家庭可以如此和樂!
一直以為那只是一種幻想而已,即使有,那也不是她所可以擁有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居然就身處其中!
小小的客廳裡,薩伯伯和薩非在下棋,薩宣正在批改學生的作業,而薩伯母一邊織毛線,一邊和她溫柔地說著話。
他們待她的方式,似乎她原來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似的。沒有刻意的照顧,沒有刻意的招呼,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那種感覺常常使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日子可以持續多久?也總是這樣害怕著、擔心著,她知道等她傷好了,她便再也不能擁有這一切!
那麼那又該往何處去?
有人說:從來沒有擁有過,比擁有卻又失去來得好些。
是這樣嗎?她真的沒有把握自己該相信什麼!
「烈火?」
「嗯?」她有些失神地應著。
薩宣在她的身旁,眼神關切地:「是不是累了?怎麼都不說話?」
「你最近的話很少。」這是一句直述句,在薩家,薩宣是認識她最久也最瞭解她的。「我聽程醫生說你應該到外面走走了,可是你卻一直不肯,為什麼?出去走走對你的身體會有好處的。」
「我……」面對他們關切的目光,好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她怎麼能說她根本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外界的一切?
或許她在這一點上,永遠也不會有準備好的一天!
「烈火想出去的時候自己會說的。」薩母連忙替這早已贏得了她的心的孩子說話:「更何況她的傷還沒全好,出去做什麼?」
「現在烈火是在媽的保護之下,我們都只能靠邊站了。」薩非哀歎一聲:「還是漂亮的女孩比較吃香!」
「你的意思是我不漂亮?」薩宣瞪著他。
「你很漂亮啊!」他作勢想了想,「大概十年前。」
「你活膩了你!」她笑著用手上的作業本扔他。
「喂!」薩父哀叫一聲,桌上的棋盤上被作業本打亂了。「我幾乎快贏了!你……你!哎……哎……」
薩非大笑,往後一靠,笑著斜睨自己的老爸,「這可不是我的錯!哈哈!沒機會了!」
薩父著急地揮手:「不算!不算!再來一盤……哎!薩宣……哎……你啊……」
他們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烈火笑著替自己拭淚——
如果這種生活可以一直過下去——
「有人按門鈴,薩宣,去開門。」薩父嚷著不停地揮著手,「薩非!你認命點!排棋子!」
薩宣笑著起身去開門,薩母又好氣又好笑地;「薩非!你再和你爸下一盤嘛!」
「我就不要!」他卑鄙地笑著,「我要讓他今天晚上飲恨而終,睡不著覺!」
「哎啊啊!你造反了你!」薩父急得哇哇叫。
薩母搖搖頭,含笑轉向烈火:「你別理他們!你們父子倆下了十幾年的棋了,誰輸誰就賴皮,也吵了十幾二十年了!來,我量量看。」她說著,將手上的毛線在她的腿上比了比。
「薩伯母……」她怔怔地。
「天涼了,你的腿不好,我給你織雙襪子。」薩母自顧自地說著:「外面賣的哪有自己織的好?又厚又保暖,而且很輕,不會增加你腿的負擔的。」
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一抬頭薩非正含笑看著她,那眼神彷彿鎮定劑一般——
「烈火!你看誰來看你了!」薩宣笑著走了進來。「是烈伯父和烈風呢!」
烈火抬起眼,她那憔悴的父親和哥正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