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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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多年以後他再見到她,她卻絕望了。

  生命力一點一滴自她的指尖流逝,他幾乎可以感覺到那流逝的速度,令人心驚又無措的!

  當年他以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熄滅她這族耀眼的火花,那曾令他深深為之著迷目眩的光芒到底被什麼所覆蓋了?

  他握住她的手,將自己的溫暖傳到她的手上。

  不管那是什麼,他都不會允許的!

  他會保護她不再受任何傷——以他的生命立誓。

  太輕易了嗎?

  不!那深邃的眼所說的並不那麼輕易,那是多年來一再重複,不為人知的誓言。

  那叫愛情。

  「為什麼不去看她?你知道她會有多傷心!」當他在小小的咖啡屋裡找到她時,劈頭第一句話就這樣問。

  她垂著眼攪拌那早已冷了的咖啡。「我知道,可是你不明白。」

  「我的確不明白。」程軒搖搖頭,在她的面前坐下,迷惑而歎息地看著她。「如果我明白也不必到這裡來找你,她是你的孩子,我從沒見過你對任何人如此冷血,為什麼獨獨對自己的孩子如此?」

  「薩非說我是一頭嗜血的母獅。」她緩緩說著,聲音也有如一直歎息:「你聽過這個故事嗎?母獅才會將甫出生的小獅子丟下山谷。在人眼裡,那是再殘忍不過的事;但是沒人聽到母獅的解釋,它也從不解釋。」

  「你不是母獅子,她也不是小獅子,你們是母女!」

  盧嫚抬起眼,一抹悲哀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空白和沉默。「我想我也無須對你多作解釋吧:」

  程軒沉默了一下,輕輕澀澀地笑笑。「的確不用,我只是——」他歎息一聲。「我只是真的不瞭解你,我們認識十多年了,這樣做對她是一種傷害,你我都明白,可是你還是這樣堅持,到底是為什麼呢?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你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甚至不能告訴我?」

  她端起那杯冰冷的咖啡淺啜一口,味道又苦又澀。她輕輕蹙起眉頭,思索著連自己也不明白的問題,明知道冷掉的咖啡是這樣的滋味,為什麼還喝?

  明知道用情苦,為什麼還用?

  她慘慘的笑了笑。「不要再問這些問題了,連我自己也沒有的答案,即使想回答也做不到的!」

  他望著她,又想歎息了。

  十多年前他只是個剛實習完的小醫生,而她是個替身演員;十多年之後,他已經是一家醫院的副院長,她也變成揚名國際的影人。但不知道為什麼,每回見到她他總會歎息,總想歎息。

  她美麗如昔,歲月褪去她艷影四座的銳利光芒,卻也給予她洗練之後的雍容。只是那沉默仍沒變,十多年以來他沒見過她大笑,即使在螢幕上的幸福都帶了點哀愁。

  「強悍的哀愁」——記得有一位影評人這樣形容她。

  程軒果真歎息一聲,端起她面前的冷咖啡喝掉它。「這對你的神經不好,更何況也冷了,你最恨冷咖啡的,不是嗎?」

  盧嫚笑了笑,「你的記憶力真的很可怕!」

  「不是對每件事都這樣的,我的腦容量也有限。」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她垂下眼,半晌之後再看她,眼裡淨是平靜。「你對烈火所做的安排我很感激。」

  他悵然若失地聳肩,專業也回來了。「不是我做的安排,是你請的那們薩先生要求的——兩位專用的特別護士、兩位輪流的專業大夫、絕不能替換人員;在經過我和他的同意之前,任何進房的醫護人員都將被視為入侵者。」他笑了笑。「我一點也不懷疑他對付入侵者的方法會比上我的手術台還慘。」

  「薩非是最專業的。」

  「不如說是最用心的,那個年輕人不是為錢賣命的人。」

  她抬起眼,有幾分不解。

  程軒搖搖頭。「你被蒙蔽太久了,張開眼睛吧!我發覺你看不到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窩在西門町的小舞廳裡,她的表情仍是一逕的叛逆不馴,叼著煙瞇著眼注視著在狂熱節奏之下,在舞池中跳舞的人們。

  在這個地方她是很有名的,誰有知道烈欣這號人物?她敢打架,而且能打架!她的脾氣暴烈,看不順眼就打,是標準的「惡女」。他們也都知道她老子是在西門町看場子的,這幾乎算是她的地盤,識相的誰也不敢惹她。

  當然也有人不識相,他們掛綵的慘相流傳在舞廳的每一個角落裡——

  今天的烈欣看起來更不好惹,她那緊繃的姿態看上去就是隨時隨地準備大打一場的樣子,而她的眼睛正四下搜尋著那個將要倒楣的可憐蟲。

  有人說著名的烈火是烈欣的姊姊,若問起這件事,她心情好時會瞪你一眼,叫你閉嘴;而她心情不好時會請你到洗手間去,好好「解答」一下你的疑問。

  她的輪廓和烈火真的很神似,濃眉大眼的英氣逼人,可是眉宇之間又有種纖細的柔媚——不過現在她的眼裡只有煞氣,一種極待發洩的煞氣!

  「又是什麼事惹你不高興?看你那副想殺人的樣子!」小柏來到她的身邊,自然地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烈欣惱怒地甩開他。「你少惹我!」

  「幹嘛啊?我又做錯什麼了?」他一瞼無辜的嚷:「什麼叫惹你?你是我女朋友,搭搭肩都犯法?」

  「誰是你女朋友?你再瞎說我打爛你!」她惡狠狠地揚起手威脅。

  「喲!你不要啊!很多人等著排隊哩!」排骨笑嘻嘻地拍了拍在另一邊站著的珍妮,「看到沒有?人家想我們小柏很久了,還寫過情書呢!」

  「死排骨!你閉嘴好不好?」小柏用力推,他陪著笑臉轉向她:「你不要聽他胡說!我才不喜歡那個什麼珍妮的!」

  「是嗎?這麼好?還有人寫情書給你?」她冷笑著斜睨他,怒氣在眼中蓄勢待發。「那好啊!有人送上門幹嘛不要?你去啊!」她推他。「去啊!」

  「小烈!」小柏無奈地高舉雙手嚷著:「那不關我的事啊!她愛寫我有什麼辦法?我根本不想理她,你在吃哪門子的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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