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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他絕對不能負白若;可是母親呢?他又怎能當個不孝之人?

  見兒子憂傷低頭不語的樣子,闕王妃也不由得歎口氣。她上前牽住闕彥生的手,柔色說道:「彥兒,你別怪母妃無情,母妃這也全是為了你好。哪個做母親的不盼望著兒子出人頭地呢?這樣吧,若你當真割捨不下,你可以別外買一棟宅院,將她們安置在裡面,這樣一來,你可以隨時去探視她們,又不會受人非議。」

  「這豈不是將她們視為禁臠?」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

  闕彥生猛然搖頭:「母親,您怎可讓孩兒當個負心之人?我喜歡白若,我要娶白若為妻。」

  「不行!」

  「母親!」

  闕王妃甩開兒子的手,漠然走到窗前,冷冷地道:「彥兒,你真要娶她,那也不是辦不到的事。」

  他滿心以為母親終於點頭答應,喜得立刻下跪叩頭謝恩:「多謝母妃成全!孩兒今後一切都聽母親的吩咐,再也不敢有半點忤逆。」

  闕王妃冷冷地看著兒子,凜然開口:「彥兒,你抬起頭來,看著娘。」

  他立刻抬頭,只見他的母親以一種斷然的神態,冷冽的一字一字緩緩吐出:「你真想娶她?那也可以,只要我死。」

  「哎……這王府的夜,可真是沁涼如水啊。桃妹妹,你說是不是?」

  小桃紅瞧也不瞧他一眼,自顧自悶著頭。

  喬木極不自在地笑了笑:「這子時到得可真慢啊。不知道白若怎麼樣了?哎!梅婆那老妖婦,也煞地狠毒,竟然放紅笛子咬人。要是我們沒來,那位蕭姑娘可就死定了。小桃紅你說對不對?」

  還是沒有反應,小桃紅打從下午開始便沒與他過半句話;甚至瞧也不向他瞧一眼。喬木自知理虧,想盡辦法逗她笑,想她開口說句話,小桃紅偏生硬得很,弄得他手足無措。

  「桃妹妹……」喬木朝她長揖一恭,腰直彎到地:「為兄不對,為兄不好,請桃妹妹原諒好麼!」

  他學著小桃紅的語氣,怪腔怪調兼之不倫不類,引得小桃紅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桃妹妹笑了,這麼說桃妹妹不生我的氣了。」

  誰知道小桃紅微一斂色,還是沒好氣地哼道:「怎麼敢生您的氣兒呀?喬大爺,咱小桃紅懂得什麼?別連累了白若姐姐倒是真格的。」

  「哎喲!桃妹妹,我怎麼會知道那時白若正替蕭姑娘療傷呢?你要早跟我說,我又怎會責怪於你?」喬木焦急地辯道。

  「這麼說還是我的不是了?我該到處敲鑼打鼓地昭告天下才對?」

  「不是啦,我要是知道你處心積慮惹事,是為了保護白若,為兄自然鼎力相助。」

  「對!要是為了救我阿姊,你把老命拼了也無所謂;要為了我小桃紅麼,哼!屁也不值一個。」

  小桃紅伶牙俐齒,喬木給她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駁也不是,不駁也不是,只能連連搖手認輸道:「反正我是說不過你。好妹妹怎麼說便怎麼是了,只要你肯開口說話便成。」

  「哼!誰稀罕和你這該死的木頭說話?」小桃紅沒好氣地罵道:「要不是為了阿姊,我一個人力鬥不過那老妖婆。哼!要不是這樣,本姑娘老早一腳把你踢回蒼鬱嶺,省得一見你便一肚子火氣。」

  「是是是!多虧妹妹心思慎密想得周全,要不然為兄也沒那臉面再留下來。」

  小桃紅被他那百依百順的模樣給逗得笑了起來:「喲!現在又曉得見風駛帆,順水推舟啦?真沒臉面!」

  喬木當想答話,身後的房門忽地依呀一聲打開了,只見桃白若一臉灰敗地立在那裡。

  「桃姑娘,怎麼樣?你沒事吧?」

  「阿姊,你的臉色好難看。」小桃紅被她的臉色給嚇壞了,連忙上前扶住她,觸手只覺桃白若渾身僵硬,眼看已護不住人形。「糟啦!阿姊消耗真氣太多,抵不住了,快找地方給她歇歇。」

  「王府後面有獵場,那裡沒人的。」

  「快走!」

  小桃紅和喬木一前一後護住桃白若,刷地消失——

  「白若!」闕彥生急急趕來,前一刻還見小桃紅和喬木扶著她,才一眨眼他們卻立刻消失了身影。「白若!」

  四下早已無人,哪裡還有桃白若等人的身影?

  闕彥生呆立在那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當然聽聞過江湖中有許多奇人異士,輕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他曾親眼見一老翁足不點地,在草上掠行的神技,那稱為「草上飛」;也曾在珠江,親見一名黑黝漢,提著兩隻重逾百斤的銅鼎,在珠江上點水蜻蜓一般地過江,那稱為「水上飄」。可是……有什麼樣的輕功可以讓三個人瞬間自他的眼前消失?

  闕彥生立在那裡,足足過了一刻鐘,竟然還是毫無頭緒。

  梅府

  夜涼如水,偌大的宅院冷冷清清毫無人聲,一輪明月高懸在夜幕之中,庭院中的一小片梅林靜默挺立,只是姿態再也不同了。這裡不是山林野地,這裡處於繁華大街,在這裡他們再也不能蔓生枝丫;在這裡,他們得守「人」的規矩。

  眾生萬物,在佛的跟前都是一樣的,只是有些是樹,有些是人——

  能轉世為人,是多麼難得的機運,而人卻不懂得珍惜。像她,為了能幻化人形,得經過多少年的風霜,得忍受多少年的孤寂。歲歲月月皆相同。她仰頭,看著那輪明月。

  歲歲月月皆相同,日日年年恨長留。

  等的,只是幻為人身,能跑能跳,能與心上人長相廝守,但是,她是梅啊;一逕的孤高姿態,又怎及得上桃花的橋艷動人?

  「咳……咳……」

  「婆婆。」梅似雪伸手在冰冷的臉上一抹,夜深露重,竟有兩行涼涼的露水沾在眼角。

  梅婆從梅林中緩步而出,那雙豆似的銳細細地瞧著孫女的臉,她長歎口氣:「哭啦?」

  「沒有,不過是露水。」

  「露水?呵……丫頭,你當婆婆昏昧得連淚與露水也分不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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