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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哭什麼?」

  「我是哭你不是念給我聽的。」

  「我哪裡不是念給你聽了?在快活林內念,自然人人都聽得。」

  桃白若在一旁聽得既好氣又好笑。小桃紅和喬木二人,一個是天真爛漫,一個是毫無心機,兩個人說起話來有時夾纏不清,有時又令人臉紅不已。現在不走,待會兒他們不知道又要胡說些什麼了。想到這裡,她很快起身往桃林外面走去。後面的喬木與小桃紅仍不停地胡鬧纏著。

  這爐顏谷幾乎是桃樹的天下,之所以稱為「快活林」只不過因為這一帶桃樹特別茂盛,春來之時桃樹一片繁花盛開,前人走在桃林中,忍不住快活起來而給的名字。

  只可惜也不知道多久以前,快活林漸漸冷清了,再也聽不到孩子們快活的嘻笑聲。快活林附近的村莊愈來愈少,到現在,快活林裡竟然終年也不見一個人影。

  她真懷念以前有人的日子,雖然人們總忍不住要采幾朵花,摘下幾枚果實,但是以前的日子是多麼的快樂啊。她修了五百多年,好容易才修成人身,卻沒有機會與人對談,也再沒有人讚她美了。

  正想著,卻聽到快活林外傳來兵器交鳴的聲音和馬匹驚慌失措的雜沓之聲。

  桃白若旋身飄然而去,轉眼已來到快活林外,只見七、八名大漢正圍著一名身上血跡斑斑的男子,而男子身邊的白衣少女正是住在離快活林不遠處的梅似雪。

  那男子半躺在地上,看來傷勢甚重,但他仍勉力支撐。手中的長劍沾滿了鮮血,幾次險些脫手而去,梅似雪助他奮力抗敵,卻也力有不逮,兩人的處境十分危急。

  桃白若微一蹙眉,見那七名大漢個個橫眉豎眼,自然不是好人,但梅似雪心高氣傲,向來不與快活林的人來往,一時之間她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出手相助?

  「闕彥生,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嘿,這小娘子長得倒挺美的,帶回來給爺爺當丫頭倒也不錯!」

  「哈……」

  七名大漢嘴裡不乾不淨地吐出一大堆穢話,桃白若眉頭鎖得更緊,雙眼凝神注視梅似雪的動靜。

  換了尋常時候,這七名漢子只怕早已死在梅似雪所召來的五雷之下,但今日她卻只是咬緊下唇,一語不發。如果她不是失去了法力,那必是另有隱情。

  「姑娘,你快走吧!他們只要我,不會為難你的!」男子焦促間呼喊了起來,一失神,胸口又被刀劍劃破了一道長長的血口。

  梅似雪低呼一聲,神色間竟大為驚惶,與她對敵的幾名漢子獰笑幾聲,一雙毛茸茸的大手已往她胸前欺來——」

  「放肆!」梅似雪大驚失色,猛一往後躍,冷不防背後的漢子也欺身上來。「放手!」

  「姑娘!」男子見梅似雪被人摟住,顧不得自身的安危,猛然躍起想前去救援,誰知他這一躍便將自己的腦袋往敵人的刀口上送去。

  「危險!」白若吃了一驚,毫不思索便已出手。一條雪白中帶著桃紅的冷緞已刷地發卷而出,纏上了對方的刀口。「撒手!」

  那漢子愣了一下,突如其來的攻擊教他休不及防備;耳邊才聽到「撒手」二字,虎口已一陣劇痛。「哎啊!」低頭一看,虎口正泊泊出血,裂了好大一個口子。

  桃白若閃身出了樹林,冷緞旋飛之處慘叫聲不絕於耳。不過轉眼之間,七名大漢已倒了六個,剩下一人怔怔地提著刀定在當場動彈不得。

  桃白若微一抽手,冷緞啾地回袖,飄然垂於雙肩,看上去不過是極為尋常的一匹絲緞。「還不走麼?」

  那漢子雙腿簌簌發抖,連走也不會走了。才一拔腿,整個人便咚一聲往地面栽去,嚇得他連滾帶爬,瘋了似地爬開。

  桃白若搖搖頭,轉身面對梅似雪。只見梅似雪焦急地撲向已呈半昏迷的男子叫道:「闕少俠!你沒事吧?闕少俠?」

  梅似雪抬起頭冷冷看她一眼,眼中卻大有責怪之意。「多謝桃姑娘相救。」

  桃白若碰了個軟釘子,心下也不大好受,怎地好心相救,人家倒嫌自己多事了。

  「呵!梅姊姊好大的架子,嫌我阿姊多管閒事了麼?」小桃紅哼地一聲出現,沒好氣地瞪了梅似雪一眼:「不過說得也是,梅姊姊武功高強,哪裡用得著旁人出手?梅姊姊不過想多花些心思,教旁人圖個感激罷了。」

  「你胡說什麼!」梅似雪氣惱地站了起來,小桃紅說起「旁人」這二字時,眼光還飄向地上的男子,說的自然是他了。梅似雪向來心性高傲,豈容人如此臆測她的心思?當下冷哼一聲放下那男子不管:「我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你們愛管這閒事倒也使得,這人你們抬了去,治死了他便是,與我無關!」

  「梅家妹子,別聽小桃紅——梅家妹子!」

  梅似雪忽地隱身而去,竟沒半點猶疑。

  「呵!氣死她最好。」小桃紅樂得嘻嘻一笑,拍手叫好。「哼!裝模作樣想騙誰啊!」

  「小桃兒,你真是……」

  「咦?」小桃紅低下身子一看,忍不住輕叫起來:「阿姊快看!好漂亮一位相公!」

  桃白若垂眼,映入她眼簾的果然是張俊朗秀逸無比的面孔,霎時她不由得紅了臉——

  耳畔只聽到小桃紅傻氣地喃道:「真俊俏,要有這等人兒給我當郎君那可有多好!阿姊,你說是不是?阿姊?」

  忽夢忽醒,時間究竟過了多久他已經全然無知,只曉得自己一下子身在火爐之中,一下子又跌入冰窖深處;忽冷忽熱折磨得他死去活來。他憑著一口傲氣忍住不呻吟,有時委實忍不住,便大吼大叫,咒罵拿住他的賊人,卻怎樣也不肯示弱。

  恍惚之間似乎總有幾條飄著淡淡香氣的人影在身邊走來走去,忽爾聽到嬌俏的歌聲,忽爾聽到哀傷低沉的吟詩之聲,不管聽到什麼,額上總有只涼涼的手在輕輕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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