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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闕王府

  黑牢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牢,乃是闕王闕振飛的獨門牢獄。過去他在治軍之時,反叛的部下、抓來的密探,全關在這樣不見天日的黑牢之中。什麼都看不見、聽不到的牢獄比什麼酷刑都更可怕。

  闕彥生小時見過一名在王府中偷竊寶物、殺人放火的家丁,在黑牢中關了三天,抬出來時雙眼暴睜,屍身早已僵硬;歐陽神醫說他竟是在黑牢中活活給嚇死的。

  他不會死在這裡,他要活著出去見白若,他要活著出去與白若白頭偕老……

  想到白若,他什麼都不怕了。死也好,地獄也好,他的心中總有一道暖光,那是白若柔柔的笑───

  「獨攬殘陽上晚樓,一縷芳魂無所從,孤星冷冷遙天際,寰中悠悠幾見容,歎芳華,無所依,小面桃花水東流,試問何事堪惆悵,罷罷罷,休休休。」

  耳際似乎響起與白若初見,她所吟的詩句。

  他已寫好了回句,卻一直沒有對她提起。現在,遲了嗎?白若,你聽到了呀?你會喜歡嗎?

  「遙敬皓月影成三,兩袖聯衭飄四方,銀漢玉兔總相伴,悠悠眾口均不管,笑白髮,相偕老,松下童子戲問叟,人間何事堪惆悵,情未盡,天已老。」

  「好一句情未盡,天已老。」

  闕彥生驀然一驚,直覺地握住腰間的御賜龍佩。

  「沒用的,那種東西,只有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才能有效,如今它也不過是塊皇帝老兄所給的好石頭而已。」

  漆黑的牢中,一團柔和的銀光緩緩出現,光芒中娉婷佇立著梅似雪。她幽幽歎口氣:「闕少俠,許久不見。」

  闕彥生別開臉,深惡痛絕的表情不由得讓梅似雪心頭為之一酸───

  如果那時候她沒有把他留給桃白若,現在情況是否將有所不同?他會愛她,像愛桃白若一樣嗎?

  遲了……早已經遲了,只是她松不了手,她沒辦法讓自己不來看他,不來聽聽他的聲音。

  「你走。」

  「闕少俠……」

  「你走!」闕彥生跳起來,勃然大怒地吼:「你害得我與白若還不夠嗎?你魅惑王府裡的人,你放蛇咬傷了碧紗,你讓我與白若不能相守。若不是你,我與白若怎會痛苦如斯?」

  「不,那不是我的錯,那是婆婆她……」

  「哈!當然了,有那老太婆為你撐腰,梅姑娘冰清玉潔,又怎做得如此卑鄙下流的勾當?」

  梅似雪怔怔地流著淚看向他。

  是啊,她一心只想著婆婆……都是因為婆婆的執傲,她沒有辦法阻止,沒有辦法挽回……真是如此?她敢說她沒有半點私心,沒有半點期盼?

  「你走吧。」闕彥生慘慘一笑。事已至此,責怪梅似雪又有什麼用?她終究救過自己的性命,大不了,將這條命送在她手上,也算是一命抵一命,兩不相欠了。

  「我……很喜歡你……」梅似雪怔怔地說著。

  闕彥生面對漆黑的苦牢,閉上了眼睛。

  她澀澀地,輕輕地開口:「是我不對。」是她不該為了一身傲骨而放棄了他,而放棄了更不該放不下,更不該有了貪念。「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曾經非常喜歡你……

  大錯雖已鑄成,題非毫無挽回的機會。」梅似雪如泣如訴的聲音漸漸淡去。「我的錯,我會彌補的,只求闕少俠別忘了我……別忘了曾有個梅似雪在天之涯海之角,由衷祝福你與白若……白年好合……情不盡……天不老……」

  情不盡,天不老?呵!那樣的機會?闕彥生不得不慘笑。他與白若真的能有那樣的機會嗎?

  >小桃紅終於幽幽轉醒,她身上痛連想動一根手指也辦不到。火燒般的痛苦讓她不由得呻吟,她只記得昏迷之前被一個男人抱著,而她拼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現出原形……

  「醒了?」

  一股清涼的感覺自胸口傳來,釔桃紅迷迷糊糊地抬眼,闕長弓那張似笑非笑的粗獷面孔出現在眼前。她渾渾噩噩地覺得胸口處似乎有什麼東西輕柔地撫觸,定眼一看竟然是他的手。

  「色魔!」小桃紅又羞又氣,想拉棉被蓋住自己,卻怎麼也辦不到,不由得氣出淚來。

  「你最好現在就一刀殺了我,要不然姑奶奶將來一定把你碎屍萬段,丟到河裡喂王八!」

  「還能罵人?那麼該沒事。」闕長弓微微一笑。

  他的手中拿著用冰雪浸濕的布,隔著衣服替她冰鎮。想來她的心定是一團熱火,區區冰雪可奈何不了她。

  小桃紅氣得哭了起來,想到自己竟如此無助地躺在這男人的床上,她真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可是……她還不能死,她得想辦法通知阿姊……她立刻掙扎著想著要起來。

  「你幹什麼?」

  「我昏了多久了?我得去通知我阿姊,要不然……」

  「桃白若是嗎?」

  小桃紅愣了一下:「你知道?」

  他當然知道,只是不明白拘禁一個手無寸鐵的女子為何要大費周章,搞得王府上上下下惶惶不安。

  「你到底知不知我阿姊如何了?你快說!」

  闕長弓壓著她躺回床上:「你要是乖乖地躺著我就告訴你。」

  「你───」

  「隨便你,要不然你也可以自己走出去問問看。」

  小桃紅又氣又沮喪,他明知道她現在動彈不得,偏偏還故意這麼說來氣她。想到這裡,她的淚流得更急了。

  闕長弓的手輕柔地拭去她的淚,暖暖的聲調讓她不由得抬起眼。

  「別哭,」他歎息似地說道:「你不適合流淚。我喜歡看你笑,要不然凶巴巴的神氣樣也很動人。」

  她這一生,除了阿姊,沒人這樣對她說過話。

  「你姊姊被關在柴房裡,有很多人守著她……」闕長弓蹙著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王府裡的人要殺你,又把你姊姊關起來?」

  「那你又是誰?」

  「我?」闕長弓微微一笑:「我是長弓。」

  「長工?」小桃紅失望的神色溢於言表。「區區一個長工怎麼救得了我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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