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樣的一個人呢?明知道一定會死,卻拼了命保護素昧平生的兩個女子,這樣的人到底應該說是善良,還是愚蠢?
她,已經冷漠許多年了。自從「天門」消失,憑她一個小小孩子,卻要照顧妹妹,還要努力勤練法術,那一切的一切都不如外人所想像的那麼簡單輕易。
她,早已習慣將自己內心的感受封閉起來。早在八歲那年,她就已經長大;為了月影,也為了「天門」,她不得不如此。
她從來沒想過人世情愛。身為巫覡,她比誰都明白自己這一生都將奉獻給巫覡之術,注定了要與情愛無緣。
但月影不同,她雖然讓月影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但她不希望月影變得跟她一樣,相反的,她希望月影能得到一個真心人,而或許闕無雙就是那個真心人。
至少,比起朝中那些不學無術的王孫公子,闕無雙相較之下要好得多了。
有了這個念頭闕無雙的生死就變得重要起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闕無雙送死,不管是為了黑閻玉,還是為了月影。
有幾條鬼鬼祟祟的影子跟在闕無雙身後,明光暨起眉,表情冷了下來。
這些人,永遠不知道什麼叫放棄。
她手裡拈個隱字訣,輕輕往來人方向一揮--
輕微的撞擊聲傳來,幾個人全撞在一起,幾聲夾雜不清的詛咒傳來--
「該死的!怎麼搞的?怎麼突然什麼都看不到了?!」
「誰踩著我的背?!」
「要命……中了人家的暗影術了……」
明光冷冷一笑,身形無聲無息地掠過他們,追著前方的闕無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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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兒,姐姐呢?」
果兒從繡布上抬起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答道:「闕公子半夜離開驛站,主人隨他去了。」
「闕公子離開驛站?」月影不由得急了起來!"他為什麼要離開驛站?去哪裡了?」
「自然是尋玉去了。」
月影焦急地跳下床。「姐姐怎麼沒叫我?她一個人追闕公子去了嗎?這太危險了--」她衝到門前,卻與正好要進來的人撞個滿懷。
「小心!」
月影被一雙有力的雙手扶住,驚得她連連後退!
「沒事吧?」
果兒歎口氣起身,看來她是不可能安安靜靜繡完這幅鴛鴦了。
「二樓主,這位是鎮守玉門關的儼夜,儼將軍。」
「你就是明月樓的二樓主?」訝異得很。不然明月樓的樓主該是什麼模樣?
說話的男子高大得驚人!月影站直了身子也不過到他的頸項處。雖然沒穿鎧甲,但眼前這男子依然威猛神武,不怒而威的嚴峻面孔,令人望而生畏。
月影曾聽朝中的人說過,鎮守玉門關的「神威將軍」儼夜是個令蠻子聞風喪膽的人物。如今一見果不其然!光看模樣已經夠嚇人,要是在戰場上遇見,其聲勢可想而知。
月影連忙斂裙為禮,紅著臉低頭囁儒:「是,儼將軍……」
儼夜挑眉,眼前的女子如此纖弱,白衣白裙的她看起來像只驚弓之鳥,怎麼也想像不出來這就是名聞天下的明月樓樓主。
「樓主請不必多禮,朝廷已經來了廷書,要本帥好好保護兩位樓主,務必讓兩位順利完成任務。真要論起身份,恐怕兩位樓主還在儼某之上。」
「儼將軍言重了……啊!我姐姐!明光她--」
「我知道,樓主出關之前已經見過我,吩咐我好好照顧二樓主,她說她與闕公子七日內必會歸來,請二樓主寬心等候。」
「七日?」月影歎口氣,她千里迢迢來到玉門關,卻只能在這裡靜靜等待七日?
「我原本也不放心讓樓主與闕公子獨自前往.但樓主十分堅持,看來我們也只能靜心等候了。」儼夜微笑地朝月影伸出手,放柔了聲音:「二樓主,早飯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容儼某護送樓主到花園用膳。」
對著月影,儼夜的聲音不由得柔和起來。她看起來真嬌弱,好像說話稍微大聲一點就會將她震個粉碎似的。
這與他向來習慣的女子大不相同;關外的女子總是豪邁不拘,尤其蠻族女子更是如此。比起那些女人,月影簡直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月影抬起頭,正好迎上儼夜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她的臉又紅了!果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棄她而去,現在就只剩下她跟眼前這長得有些嚇人的將軍。
她手足無措,只能紅著臉輕輕地點個頭。
「謝謝將軍……」
儼夜笑了,爽朗的笑聲像夏日的陽光一樣明朗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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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焰山的冷,冷徹心肺!不只是寒風呼呼吹入衣衫,還有那種透著詭譎死白的景致、半空中傳來若有似無的悲慘呼嘯,在在都讓人由心底升起透骨冰冷。
傳說冷焰山原本是火焰山,終年燃燒著烈焰,寸草不生。一名女子被愛人拋棄之後爬上火焰山自盡,臨死前詛咒她的死將讓火焰山熄滅;沒想到女子怨恨的詛咒成真,沒多久火焰山果然熄滅,那場六月天裡下的寒雪覆蓋了火焰山,讓火焰山從此
變成恐怖的冷焰山。
冷焰山的冷……不只是冷,那種冷還在燃燒著,燃燒著每個膽敢登上冷焰山的人的血肉、燃燒著人的意志跟堅定。闕無雙呵著氣,徒勞無功地試圖讓自己的雙手溫暖起來,實在是太冷了!他的頭髮上、眉毛上都結了薄薄的一層冰,甩掉
幾次之後,他的臉已經凍得沒有感覺。他茫然地走在冷焰山雪白的山道上,眼前所見儘是白茫茫一片,他早已失去了方向感。他的足跡深深地陷進白雪之中,每次試圖把腳抬起來都是一種折磨,到最後,他只能拖著步子慢慢在雪地中行走。只要他的速度一慢下來,雪立刻堆在他身上,企圖吞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