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誰?」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準死!」
「不準死……」燕丫頭慘慘一笑。「連死也不准嗎?不……我累了……我想去找戰野……找我爹娘……」
「不!」他終於停了下來,兩隻眼睛像是黑暗中的火炬。「你還不準死!不是現在!」
「不是現在?那是什麼時候?」燕丫頭呼出熱氣,她的臉已經變成可怕的綠色,連呼出的氣息都帶著一股令人欲嘔的腥氣。
戰野強壓下心中的恐懼,用力抱緊她,直視著她迷茫的眸子道:「燕丫頭,你醒醒!不能睡!」
「不要不要……我好累了……讓我睡……你為什麼還要救我?為什麼不乾脆讓我死了算了?」她哭吼了起來,嘶啞的嗓子幾乎發不出清晰的聲音。
「燕丫頭,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看看!這是什麼?」
他的大手中躺著幾顆早已乾癟的糖葫蘆,還有一支斷了半截的頭花。
燕丫頭混沌的神智中彷彿注入一股清流,她掙扎著睜開眼睛,掙扎著讓自己清醒一點好看清楚眼前的物品,那是她的……那是她當年送給戰野的糖葫蘆,那是她當年跟戰野交換的定情信物,他真的是戰野!她沒認錯人!他真的是戰野!
「戰野……戰野……」
「是!是我……」他的聲音也啞了,帶著濃厚的痛楚感。「是我,我來接你了!你現在還不準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好不容易才又重新得回你!你不準死!明白嗎?不管有多麼苦,你都得撐下去!撐下去!」
燕丫頭喘息著微笑,她的眼神再度渙散,但唇角卻含著滿足的笑容——她找到戰野了……她真的找到戰野了!但那有什麼重要?
再度陷入昏迷之前,燕丫頭想說卻來不及說。她得讓他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很重要很重要!可是她實在好累……累得睜不開眼睛,累得連開口的力氣也沒有了。
她的心好急,她真怕自己來不及說……來不及告訴他……
戰野瘋了似的在山林之間狂奔!老天!她不能死!他好不容易才得回她,怎麼可以就這麼輕易讓她走?
他的頭劇烈地疼痛著,額上那方玉石再度控制他,他全身上下都在尖叫著要求釋放,但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的遲疑——到最後,他彷彿一具行屍走肉,直覺得朝他所想去的方向狂奔,而身體與神智卻已經分開了。
他只想著:他要救燕丫頭——他不能再失去她了??br />
頭上的痛楚教他麻木,他什麼也不能想、什麼也不能思考……
* * *
「什麼事那麼急非得把我叫來?」
戰青老大不高興地推開了房門,一看到眼前的景象便愣住了!單戈坐在窗前,而銀姑的床上躺著一名形容憔悴的少女。
「這是怎麼一回事?」
銀姑搖搖頭,指指單戈。
「他說他是你手下的捕頭。」「單戈,這是怎麼回事?」「我要救她。」
他回過頭,戰青被他那慘白的臉色給嚇了一跳!
「老天!你怎麼弄成這樣?發生什麼事了?你受了傷?」
「我沒事。」單戈冷冷揮手,儘管臉色慘白,儘管聲音瘖啞,他看起來依舊冰冷如昔。「我知道寶庫裡還有一顆藥王辟毒珠,你去替我拿來。」
「還要一顆?」戰青綠了臉,陰鬱地瞪著眼前的男子。「單戈,當初你說要個東西取信楚霸天,我已經私自拿了一個辟毒珠給你了,現在你還想要一顆?你知道嗎?如果被發現的話,我們兩個都要被殺頭的!你也是捕頭,該知道知法犯法的罪名可以株連九族!」
「那不關我的事,我要那個東西!」戰野咬牙切齒地開口:「你不給我,我自己進去偷!就算把整座皇宮翻過來,我也會找到那顆該死的珠子!」
「只怕你還沒偷到,已經先死在精衛隊的亂刀之下了!」戰青憤怒地指著躺在床上的少女吼道:「她到底是誰?值得你這樣為她拚命?」
「她是誰你管不著,我只問你一句:你拿不拿?」
「我——」
「先別動氣,有話慢慢說。」銀姑連忙打斷他,站在兩人中間強笑道:「一定有法子解決的,何必搞得這麼僵呢?」
戰青氣呼呼地坐了下來,銀姑體貼地替他倒了杯水,微笑道:「來來來!先喝口水消消氣,都是自己人,何必這麼大動干戈的?」
「我跟這毛頭小子有什麼干戈好動的?是他不懂事,放著大好機會不把握,卻為了這麼點兒女私情,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單戈冷笑一聲。
「是啊,就像你也不會為了那麼一點『兒女私情』而放棄你的大好前途一樣。戰捕頭,你告訴我,你現在是名捕了,有什麼感覺?拿自己老婆兒子換來的前途光明嗎?榮耀嗎?」
戰青霍然跳起,整個人氣得不住發抖!
「你……你再說一次……你有種再說一次!」
「就算是十次我也願意說!」單戈毫不退讓地瞪著眼前的老人,他的鬍子氣得飄了起來,模樣看上去如此蒼老、如此……如此令人憤怒!
「我殺了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子!」
戰青猛然抽出刀,銀姑想擋也擋不住!就在這時候,床上躺著的女孩兒卻發出呻吟——
「戰野……戰野……我好難受啊……戰野……」
戰青手中的刀啷落地!他不可思議地瞪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
銀姑也傻住了!她回頭,這才發現這一老一少,容貌竟然如此神似!
單戈冷冷一笑,眼中沒有半點感情,他只是簡單地開口又問了一次:「你,去不去拿?」
* * *
藥王辟毒珠拿來了,放在她的胸前隱隱閃著綠光,房裡腥膻的氣息略減,她的臉色看起來似乎好了點,但眉心依舊隱含著暗灰色濁氣。
「這珠,能保她幾天性命。」延請來的名醫歎口氣道:「能有幾天老夫也不敢斷言,總之解鈴還得繫鈴人,這毒狠辣異常,非得解藥不成。」
大夫留下幾帖藥,說是略盡綿薄之力,銀兩也不敢收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