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乖乖喔,不要哭,你怎麼啦?」孩子入了手,她的聲音不由得溫柔起來。其實……他是個很漂亮的小娃娃,哭聲宏亮,憤怒的表情倒是很惹人憐愛。
小寶寶哭得震天響,一副不肯善罷干休的表情。
風瀲灩微微蹙起眉,手輕輕碰碰孩子的肚子。
「喔,脹氣了。請問你這裡有薄荷油嗎?」
「啊?什麼?」暗梟愣住了,完全錯愕的表情,好像她說的不是一瓶簡單的薄荷油,而是水底十萬里才有的珍貴藥材。
脹氣?小孩子脹氣要不要緊?很嚴重嗎?他想問,但沒問出口。
其實也不用問出口,從他的表情,她已經可以明顯感受到這位新手老爸的緊張生澀。
「薄荷腦。」風瀲灩極有耐心地複述。「頭痛的時候拿來擦的,涼涼的、很提神醒腦那種東西。」
「沒……沒有!需要嗎?我現在立刻去藥房買!」暗梟立刻跳起來往外衝。
「不用到藥房,山腳下的超級市場一定有賣。」
暗梟衝出去了,臉上還是沒有表情,但他的動作卻相當迅速,只有微亂的步伐透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風瀲灩歎息了。娃娃哭個不停,哭得她心煩意亂不說,眼前還有個白癡老爸!
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麼孽?犯了什麼滔天大罪?竟然得接受這種懲罰!
***
三個月前……
「你知不知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麼?軍人的天職是服從!服從!再服從!你服從過嗎?沒有!」禿頭男人在她身邊走來走去,不斷以手勢加強他的語氣,活似她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
偌大的「審問室」裡,前面坐了五個人,還有一個像蒼蠅一樣繞著她轉,他們當她是犯人一樣拷問。
「還有,軍人該潔身自愛!你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另外還從事什麼樣的行業,脫衣舞孃啊!真是羞恥!」
「你再大聲一點啊,再大聲一點嘛!口水不夠多。」風瀲灩仰頭對著他瞇眼笑道:「你乾脆直接幫我洗個臉算了!」
禿頭男人一雙牛眼瞪得像是銅鈴一樣大。
「你說什麼?!」
「聽不懂?哼!我想你也聽不懂!」
「風隊長,請你別說與主題不相干的話題。」她的律師,那個老穿著一身白衣服、根本就是個女人的關寧夜斯斯文文地開口阻止她。
他是個屁!
風瀲灩心想。雖然如果不是看在死黨冷雲霓的分上,他絕不會來幫她辯護;雖然聽說他是棒得不得了的律師。但他還是個屁!看了就教人討厭的屁!而且還是個白色的屁,更令人討厭了!
「總之,風瀲灩不能再留在軍隊裡面,她對軍隊的清譽有損,讓人家以為軍中全是些不三不四的傢伙!」
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跳起來罵道:
「我聽你放屁!我損了軍隊什麼清譽?我在下班的時間跳舞,又不是在軍機上跳舞!而且,你搞清楚!我不是脫衣舞孃,老娘跳舞用不著脫衣服也一樣教那些臭男人流口水!」
整室的鴉雀無聲。
關寧夜捂著臉,肩膀明顯地往下垮。
「怎麼樣?一人做事一人擔!」
她依然氣勢驚人,冷哼一聲坐回板凳上。
長條桌前的五名將官正打算開口,她突然又跳起來,指著其中一名頭髮全轉成銀白色的將官嚷道:
「還有!」
他們歎口氣,無奈地看著她。
「嚴少將、嚴伯伯、嚴老師!我去跳舞的事情早在一年前就跟你報備過,你不要說你不知情!媽的狗屁!要辦我早就該辦了,弄到現在,你們心裡到底藏著什麼鬼——」
「咳……」關寧夜輕咳一聲。
風瀲灩猛然回頭,啐了他一口。
「呸!是不是男人?有什麼話直接說!」
關寧夜的臉綠了。任憑他修養再好,也實在沒見過講話比風瀲灩更粗魯的女人。
他站起身,向長條桌前的幾名高級將官告罪。
「抱歉,我跟我的當事人出去商量一下。」
將官們連連點頭。看得出來,他們可也讓風瀲灩罵得滿頭冷汗。
「風大隊長,我們出去談。」
「有什麼話見不得人嗎?」
關寧夜十分忍耐地瞪著她。
「我說了,我們出去談。」
風瀲灩心不甘、情不願地起身,柳腰一扭,呼地轉身出去,連個招呼也不打。
走到門外,她閒閒點起一根煙,沒好氣地呼出個煙圈道: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還打算被宵禁多久?」
這句話命中風瀲灩要害。軍隊規定她每天十二點以前必須歸營,簡直就像是灰姑娘一樣,害她少跳好幾場舞,收入大幅度減低,更別提教她有多難過日子了!X的!那些死老頭……
「如果你打算繼續過被宵禁的日子,等一下你可以繼續大放厥詞,我絕對不會阻止你。」
「去你的!你算哪門子律師?X的!真是遜斃了!」
關寧夜閉閉眼睛,叫自己要忍耐……好吧!看在冷雲霓是個好人的分上、看在冷家當年給過他很多幫助的分上!
「你看不出來他們根本就是打定主意跟我過不去嗎?我跳舞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了,連我的頂頭上司嚴老大都知道,我當初又不是沒有報備過——」
「他們就算存心跟你過不去,你也沒辦法。」關寧夜深吸一口氣,就事論事。「雖然軍隊裡沒有任何一條明文規定,軍人下班之後不能去跳舞,但事實擺在眼前,他們如果打算強迫你退役,你就算上吊死了也是有冤無處訴!現在我們只能把傷害減到最低,就看你願不願意合作。」
「我——」風瀲灩一口氣堵上來,真有種有冤無處訴的憤怒。她氣得將煙猛地往地上一摔。「去她的!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你聽我說,他們不會沒事找你麻煩。我看過你的資料,你在軍中考績很好,是少數優秀的戰鬥機駕駛員,他們不會捨得趕你走。他們會這樣做,一定有他們的道理,更或許是他們有求於你,但又知道你不會願意,所以先將你一軍。你為什麼不靜下心來搞清楚他們到底要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