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還貼著紗布,那是跟強盜打架所留下的英勇戰績,一大片擦破的皮。他的眼睛下方也瘀青了,一大塊紫黑色讓他看起來像隻貓熊。
他修長的身材有些委屈地擠在小沙發裡,呼嚕嚕的鼾聲,微張的唇,無論怎麼看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而這長不大的孩子卻有一顆最溫柔體貼的心。
回想這陣子所發生的一切,雲霓不由得歎了口氣。
上天選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將克朗送到她身邊——一個沒有來歷、沒有過去、彷彿隨時會消失的男人,她好迷惑……
紫晶離開之前別有深意地凝視了克朗好久,才緩緩對她說:「如果是我,我絕不會放一個真心愛我的人離開。」
她讓那句話嚇得白了臉,有好幾秒都不知道要如何反應。但,看到明皙臉上那瞭然的笑容,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感情……那麼明顯嗎?明顯到連原本與她是情敵的兩個女人都能清楚看到?
她很恐慌……現在想想,不知道為什麼卻又有一種安定的感覺?好複雜啊,就這麼看著一個人在身邊就能感到安定……
克朗為什麼會流浪?為什麼會變成一個流浪漢?凝視著克朗帶著孩子氣、卻相當漂亮的臉,那雙濃眉、那雙睜開時總帶著無盡好奇的眸子……什麼樣的際遇讓克朗這樣一個溫柔而善良的男人變成流浪漢?
但……她真的想知道答案嗎?如果有一天克朗真的恢復了記憶,他們還能像現在這樣生活在一起嗎?
想到這一點,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
克朗突然咕噥著翻個身,雲霓慌慌張張地起身,不想被他發現自己詭異的舉動。
就在她正要逃離,克朗的手突然拉住她。她一個重心不穩,倉惶失措地對上了克朗那雙清澈、帶著笑意的眸子。
「你偷看我。」
「我沒有!」雲霓慌張搖頭,覺得自己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我看到了。別忘了,我可是從火星來的唷,就算睡著我也可以看得到。」克朗微笑地凝視著她。
「別胡說八道了……」
雲霓發現自己正狼狽地趴在克朗胸前,而他裸露的肌膚摸起來又光滑、又溫暖……她的手像是觸電一樣猛然抽開!沒想到克朗抓得太緊,而她又大用力,結果竟將沙發上的克朗給拖了下來,兩個人頓時跌成一團。
雲霓驚慌的眸子落入克朗的眼中,他的手很快伸到她背後,小心地護衛著她。撞擊的力量讓他不由得吐吐舌頭,疼得蹙起眉。
「哎啊……你真是夠胖的!好重啊!」
「我一點也不胖!」雲霓嚷了起來,感覺到自己狂野的心跳正與克朗緊密貼在一起。
「才怪,你很胖!就像一團又白又胖的棉花糖。」克朗笑著擁住她纖細的腰肢。「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麼胖。」
雲霓連忙退開身子,坐在地毯上紅著臉,頓覺自己彷彿回到十七歲。
「你真是夠了!只會胡說八道……」
「嗯……可是我只喜歡對著你胡說八道。」克朗用一隻手支著頭,溫柔的眸子靜靜地凝視著她。
魔力的網悄悄籠罩在他們之間。奇異的氣氛、曖昧的氣息……
冷雲霓不自覺地、習慣性地咬著唇瓣,她悄悄抬起眼睛,卻對上克朗深情的凝視——
克朗的手溫柔地撩起她細軟的髮絲輕輕把玩,現在的的他不再孩子氣了,深情款款的模樣,只像個面對著深愛女子的男人。
「你的頭髮好軟,每次看到你的頭髮,我都很想試試看……像珍珠綢緞。」低沉而溫柔的聲音,在昏黃的光線中呢噥著。
雲霓不由得輕輕歎口氣。
克朗的大手覆上她小巧精緻的臉龐,粗糙的質感帶來一陣酥麻的感覺。
克朗的手與陸迎風多麼不同!陸迎風有一雙極為漂亮修長的手,而克朗的卻是又大、又溫暖,覆著她的臉,有種特別的深情溫柔……
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眼睛,讓她頓時淪陷在一片溫暖的黑暗之中。
她可以感覺到克朗的身子靠近她,感覺自己纖細的身子被他擁進懷裡……男性租獷的氣息輕輕環繞著她。
她感到驚慌,身體不由得僵硬起來,
克朗輕輕地按摩著她的背,輕笑聲在她耳邊響起:
「別怕,雖然我是個火星人,但我不會吃了你。」
怎麼可能不驚慌?
怎麼可能不怕?
雲霓正想開口,他的唇卻輕輕柔柔地覆上她的。
輕柔卻深情,深情而溫暖。
她的心為之悸動……
所有的緊張、防衛、理智與恐懼,全融化在這一枚蝴蝶般的親吻之中。
克朗擁抱前她,像擁著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他們什麼話也沒有說,什麼話也不必說。
在那一瞬間,冷雲霓疲憊的心似乎找到了港口----寬大溫暖的港口,毫無條件地擁抱了她。
第七章
「她們都沒來?去哪裡了?」
雜誌社負責聯絡的小姐不安地開口:「冷小姐昨天下午打電話來,要我幫她約錄音室,時間就訂在今天下午。」
「雜誌社是這樣運作的嗎……」陸迎風氣炸了,對著小姐咆哮道:「沒經過我的允許,你竟然用雜誌社的名義去幫她定錄音室?到底她是老闆,還是我是老闆?!」
「陸先生……以前——」
「那是以前!」
小姐的眼眶紅了,無助地低著頭站在他面前。
陸迎風深吸一口氣,努力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半晌之後終於揮揮手。「把錄音室的地址留下來,然後出去。」
留下地址之後,小姐倉皇逃離了他的辦公室;很快的,整間雜誌社的人都會知道他又被冷雲霓耍了一次!
他很憤怒、很生氣,卻也很無奈……
該怎麼說自己的感情?他並不是不愛雲霓,事實上他非常確定雲霓就是他要共度一生的女人。但她為什麼不肯瞭解呢?他不是不愛她,他只是很難控制自己的感情。
好吧,雲霓可以說這是借口,可以說這是放浪形骸,但許多男人都這樣,這並不值得讓他們的感情被判死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