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
祁寒一臉漠然地背對他們,卻十分仔細地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他不能理解他們的對話,可是那聽起來和寶貝有很重要的關係。
習小羽黯然地垂下手,習慣性地扭絞著衣角:「寶貝是真的喜歡他——」
「如果寶貝真的喜歡他,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肯確定自己的身份?如果連寶貝都不肯確定自己,那麼我們又能替他做什麼?」
「他很害怕,就和我過去一樣害怕!」
史昂軒輕輕搖頭:「你並沒有怕到不肯透露身份,你給我機會選擇,而寶貝沒有,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給他機會。」
彷彿被打敗似的,小羽垮下雙肩,史昂軒安慰地摟住她往門口走,祁寒仍動也不動地背對著他們。
史昂軒打開門,臨走前意味深長地留下了話:「祁寒,眼睛被蒙住並不可悲,但是如果連心都被蒙蔽,就不是用可悲就可以形容的了。你可以繼續當你的駝鳥,但逃避的到底是什麼,就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祁寒等到門關上之後才轉過身來,面具掉在地上跌個粉碎!
他是心盲?
他是駝鳥?
到底是哪一條法律規定了男人不能為情人哀悼一輩子?
他重新活過來對他們那些人到底有什麼好處?他們這樣苛求著他?
難道他竟沒有權力主宰自己的生命嗎?
難道他竟連選擇毀滅自己的權力都沒有嗎?
然後他想起來,史昂軒這次來並沒有提到電影配樂的事,連半句都沒有,他們這次純粹是為了寶貝而來的,但寶貝的未來和他到底有什麼關係?
或者該說,他振不振作和寶貝的未來到底有什麼關係?
萬君方灌下最後一滴酒,桌上橫七豎八的一堆酒瓶中,再也沒有半滴酒了。
何嫂和歡喜全都走了,迷濛中記得好像是自己叫她們滾的,可是那也不該真的走光啊!
全都走了,誰來替他買酒?
他嘿嘿一笑,將手上的酒瓶往地上一扔:「走!全都走好了!反正我誰也不要!」
「連周黛眉也不要?」
他抬起迷濛的眼,門口站了一個女人;他努力想弄清楚她是誰,很難將焦點定在她的身上。
「你——你是誰——」
海文走了進來,看看四周雜亂的環境和他一身的狼狽相:「連我都認不出來了?看來你可還真是醉得厲害,真懷疑你怎麼還說得出話來?」
萬君方往後一躺,天花板在他的跟前拚命打轉,他索性閉上眼睛:「要真醉了就好了——海文,替我買酒好不好?只要一瓶——半瓶就好了——」
海文不發一語地走進浴室擰了條毛巾,丟在他的臉上:「半滴酒我都不會再給你,醉死了對你沒好處!」
毛巾的冰冷讓他清醒不少,他苦笑幾聲:「活著對我也沒什麼好處——」
她忿怒地重重在他的面前坐下:「周黛眉到底有什麼好?你和祁寒沒了她就活不下去?她也只不過是個女人!」
「一個我心愛的女人。」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搶?如果她真有那麼好,你怎麼捨得讓她和祁寒在一起?」
萬君方呻吟一聲坐了起來,神色憔悴得不像個活人!
「你有沒有愛過?你有沒有用生命去愛過一個人?沒有對不對?所以你什麼都不懂!
永遠也不會懂!」
海文冷冷一笑,譏諷地望著他:「我為什麼要懂?像你們這樣還不如死了乾脆!瞭解你們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只要同情、可憐你們就夠我忙了!」
他大笑,痛苦地抱著腦袋,卻仍笑著:「你實在是個有趣的女人!你的同情和可憐我全收到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來告訴你祁寒的地址。」
萬君方猛然抬頭,懷疑地看著她:「為什麼?我問了你不下數百次,你沒有一次肯告訴我,怎麼今天突然改變主意了?」
海文避開他的目光,垂著眼不讓他看到她眼底的苦澀。
為什麼?因為她厭倦了再當好朋友海文了嗎?
因為她痛恨再從他們的身上看到完美無缺的周黛眉了嗎?
還是因為她憎恨第二個周黛眉出現?
「海文?」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
「當然想!可是我不希望你耍我!」
她乾笑兩聲:「我為什麼要耍你?難道我就不能因為我厭倦了你老是來問我,所以才決定說的嗎?你和祁寒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你們弄得兩敗俱傷,可是我也厭倦了老是夾在中間當夾心餅乾,要打要殺隨便你們,反正我不想再卡在中間兩面不是人了!」
「他在哪裡?」
她猶豫一下,似乎不太確定,半晌,她自皮包中抽出一張紙條交給他:「見了他你打算怎麼辦?」
「殺了他。」
海文瑟縮一下,隨後面無表情地起身:「我會準備好救護車的。」
歡喜侷促不安地坐在金奇身邊,一種荒謬的衝動叫她趕緊跳車,遠遠離開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充滿怒氣的高大男人。
和金奇一起工作一個多月,她對他一直是又敬又畏,他不是個好相處的導演,生起氣來十分駭人!他的工作態度是她合作過的導演中最嚴謹的,為了一個鏡頭拍一整天是常有的事,但她十分欣賞他的才華!
可是真的很怕他生氣!
就像現在,她甚至不敢開口問他,他們的目的地是哪裡?連再一次道歉的勇氣都沒有了。
在見識過萬君方突如其來的轉變之後,她很明確的知道,當一個男人失去控制時,確實是令人害怕的!
金奇甚至比萬君方更高大!也更孔武有力!
她擔心地咬著唇,偷偷自眼角瞄了他一眼,他的側臉彷彿是古希臘的石雕,線條有力而且剛硬沒有感情——
車子在郊區緊急煞車,她震了一下,膽怯的看看四周無人的荒山野嶺!
「你不必一副擔心我會把你吃掉的表情!」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來!
歡喜緊張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不太習慣,你看起來很——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