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葉子也替自己倒了杯酒:「我陪你喝,一個人喝多沒意思!」
「好!這才是好兄弟!」
兩人互相舉杯一仰而盡。克航喘了口大氣,凝望吧檯上的玻璃杯,努力集中自己的視線——「為什麼?為什麼她就那麼冰冷?對我一點反應都沒有?到底為什麼?如果她真那麼討厭我,為什麼不說清楚算了?」
「她說清楚你就會放棄?」
「也許,可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麼難過。」
葉子搖搖頭:「我想她不是真的討厭你,只是現在她的心裡根本容不下你,這是緣分,我猜她是前生欠了殷唯斌,而你欠了她。」
「那我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還清?」他苦澀地又喝了杯酒:「我這樣踐踏自己的尊嚴愛著她還不夠嗎?」
「你是真的愛她嗎?」
「你以為我沒事以踐踏自己為樂?」
「可是如果是真愛,應該是不會有那種感覺的。」葉子不能理解地搖搖頭:「如果你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犧牲和踐踏自己的尊嚴,那怎麼叫愛呢?你只不過是希望以此和對方交易些什麼而已。」
「你真是天真!」
「你那麼世故,難道活得比我快樂?」
岑克航努力定眼看眼前的少年。「我是不快樂!至少現在不快樂,可是有你那種想法,我不只會不快樂,我還可能因為過度失戀而死!」
「我不懂你的想法。」葉子搖搖頭:「你這樣想,那麼即使真的追到樂雙又怎麼樣?她也只不過是你以高昂的代價所換來的罷了!」
「是!我就該無怨無悔!該像個白癡一樣苦苦愛著她而不求任何回報!不管她到底愛不愛我是不是?」
「至少那樣你就不會恨她,不會恨你自己。」
「如果得不到呢?如果得不到是不是就該自認活該倒霉!然後一輩子就活在那種白癡式的愛情裡?」他諷刺地冷笑:「所以我說你天真!」
葉子仍是搖搖頭:「那你現在還傷痛個鬼!付出的得不到回報所以痛苦得要命!那我寧願選擇你所謂『白癡式的愛情』。如果能夠相愛當然好,如果不能又何必為自己所付出過的感到後悔不值?沒人要你一輩子活在陰影裡,這只能順其自然,如果你不是那種一生只談一次戀愛的人,那自然會有你的真愛出現,如果你是,那為什麼要後悔愛上樂雙?至少你愛過她了啊!多少人想愛她還沒那個機會!」
克航沉默了。
他說得峰迴路轉,卻是真的。
自己是在悔恨嗎?是在為自己感到不值嗎?
愛情的道理人人都懂,他也知道那是強求不來的,他失去了理智,所以一再強求,求不到便深深為之感到痛楚!
他的行為很好笑!
沒有人要他為樂雙做什麼,樂雙也不曾要求過他什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
既然樂雙沒有要求,那她當然也可以不接受——他是太驕傲自己的感情了吧1以為有所付出,對方就該感激涕零,沒有不接受的道理!
他太狂妄!
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個多狂妄的男人!
「你終於想通了!」葉子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
克航苦笑歎息:「想通也不代表就不難過了。我還是很傷心!」
「那怎麼辦?」葉子望了望酒瓶,有些苦惱:「難道你非要把那瓶酒喝光嗎?」
「如果我說是呢?」
「那我只好幫你喝光它,那比你一個人喝要來得好。」
克航笑了起來:「你真夠意思!萬一連你也喝醉了我們怎麼回去?克琦說不定還會怪我帶壞你呢!算了吧!」
「可是你還是心情不好……」
「還沒不好到活不下去,放心好了!」
「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他閉上眼,往後仰:「不知道,我得好好想一想,我到底適不適合那種『白癡式的愛情』。」
演奏會的日期已快到了,樂雙終於還是得與傅月秋聯絡,她逃出來太久了,他們沒登報找尋她已夠令人意外!
在台灣,她唯一談得上是親人的也就只有傅月秋了!記得小學和國中那幾年,她一直和傅阿姨住在一起,她待她很好,如同親生女兒一樣。
可是樂雙對她卻一直都很冷淡。
聽樂國的人說起,她的父母正是因為傅月秋的介入而離婚的,所謂音樂理念不合,不過是對外面發佈的消息,事實上卻是為了她。
所以不管傅月秋如何努力取悅她,她都來個相應不理,除了維持基本的禮貌之外,她並不感激她收留她。
到了國外,她除了每年的耶誕節會寄張賀卡給她之外,不曾與她聯絡過。
那是當年的心情,而現在,她卻明白了傅月秋的艱苦!
肯撫養自己情敵的孩子已屬不易,更何況她是那樣盡心盡力地愛護她!
想想昔日的自己,對她竟有幾分愧疚!「對不起,我一直沒和你聯絡。」
「沒關係,我相信你一定能夠照顧自己的。」傅月秋慈祥地笑了笑;她雖然已快五十歲了,卻仍保養得十分良好,看來仍像四十出頭的女人。
當年的傅月秋,必也是個很美的女人吧?她為什麼肯這樣一生都不嫁,執意守著樂團?
那是一份什麼樣的深情?
「不過如果你再不出現,我可就瞞不下去了,你爸爸打了好幾通電話找你,想知道你練習得怎麼樣了,我要你王伯伯告訴他,你已經住到我那裡去了,這兩天,他可能還會打電話來。」
樂雙點點頭:「我會打電話給他的。」
「你還不打算搬回來住嗎?」
她垂眼沉默,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和殷唯斌的事一直懸宕著,彼此都避免談起那已迫在眉睫的現實,只是一味地逃避,但爭執卻越來越多,裂痕也越來越深。
到現在才知道,和創不能溝通的;每次談起那些問題,他總是逃避責任,不願多說,結果弄得彼此都不愉快,距離也越拉越遠。
他們見面的次數和時間都不再像過去那樣長而甜蜜。